薑莊村有人投河了。
村民們在迅速地裏放下鋤頭、鐮刀、榔頭,都跟著鐵匠她媳婦去湖邊救人。
“是哪家閨女這麼想不開啊?”一個看熱鬧的大爺問,“葵花籽給我來點。”
大爺要去搶包綠頭巾大嬸手裏的葵花籽,卻被大嬸一躲取笑了,“想吃跟大隊長要去,每個人就分這麼一點,我會給你吃了?”
“切,你以為我看得上呢?”大爺鼻哼了一聲,“想當年我在南地主家做長工的時候,吃的都是三道眉的,各個顆大飽滿,比你這幹癟的葵花籽好吃多了!”
“別閑聊了!人救上來了!”鐵匠媳婦揮舞著驅散人群。
“這是大敏子她家丫頭!”人群中有人認出了。
“哎呀!快通知她媽!小美跳河了!”戴著紅色袖標的村長家兒媳婦趕忙拍了兩個小夥子的背讓去。
薑淑美肺部嗆水,差點救不回來,好在她二爺薑澤及時從隔壁村看診趕回來。
“二叔,我閨女怎麼樣了?”薑世成擔憂地看著病床上似乎奄奄一息的薑淑美,妻子陳朱敏趴在他手臂上哭著。
“沒事了,水咳出來了就好了。”薑澤開始寫方子讓徒弟南信回醫館抓藥。
薑澤在鎮中心開了家中醫館,但由於經營不善,入不敷出,欠了不少債。
好在餓不死人,因為每月都有賒賬的病人有錢了來還去年或者大前年的賬。
“多少錢?二叔。”陳朱敏擦幹眼淚道。
“不要錢,世成工資低,你們省省錢給孩子攢攢嫁妝。”薑澤再次確認侄孫女沒事後收拾醫箱要走,“世成啊,等下你來家裏取藥,我徒弟去鎮上來回快的。”
“哎,二爺。咋新收徒弟了?”薑世成好奇,剛才走出去的男孩看起來十五不到的樣子。
“親戚。”
“哪家親戚?我們這塊的親戚我咋不曉得哪家有長相這麼斯文的孩子?”薑世成好奇。
“這孩子叫南信,是你二嬸娘家的人。”
陳朱敏立即想到了什麼,她心直口快,想到什麼就自然說出來了,“地主家的啊,這怎麼得好啊,這孩子成分不行難找姑娘呢,可惜了。”
薑世成讚同地點點頭,“好日子沒享受過,長大了還受家裏牽連,二叔啊,他要是沒玩伴可以來找我們美美一塊玩。”
“嗯,我和他說說。”
——
喝了藥,薑淑美半夜發起燒來,她的腦子燒得糊塗,無數有關前世的記憶碎片洶湧地衝進她的腦海裏,她受不住吐了幾回又昏了過去。
又過了兩天,薑淑美才從死神殿裏徹底逃了出來。
陳朱敏不敢在女兒麵前提一點有關梁家退婚的事。
薑淑美醒了。
首先有點呆滯,吃了顆雞蛋逐漸主魂歸位。
“娘......”薑淑美哭抱住眼前和她娘長得一模一樣的婦人。
“閨女,你可別嚇媽,別哭啊。”
“我這是在哪?我不是死了嗎?”薑淑美記起來自己在公園遇到打劫了,一聲槍響過後她就沒意識了。
“死什麼死!媽就你這一個閨女,你死了媽怎麼辦?你要讓媽白發人送黑發人啊?小沒良心的!”陳朱敏知道女兒苦,她也苦啊,“梁家人真不是個東西,不就是沈芷茵她家有背景把梁乾弄到城裏頭了嘛?他家和我們家退婚了,又害得你跳河,你若真有個好歹,媽就跟梁家人血拚了!”
“等等,娘你在說什麼呢?虎子呢?”
“虎子是誰啊?”陳朱敏被閨女搞懵圈了。
“我兒子啊,我和梁乾的兒子。”薑淑美不顧羸弱的身體在翻房間裏外,可就是找不到她可愛的兒子。
“小美啊!你癡了啊!”陳朱敏覺得女兒一定是打擊太大,開始精神恍惚了。
薑淑美無意碰倒桌上一麵鏡子,猛然發現那鏡子裏的臉竟是自己十三歲小時候。
“這......這怎麼可能?”她拿起鏡子使勁看自己,“我怎麼變小了?”
“閨女,你別嚇媽!她爹啊!你閨女被梁家人徹底逼瘋了啊!我怎麼活啊!”
薑世成這時候還在學校教書,陳朱敏的話他自然聽不見。
“娘!現在是什麼年代?”薑淑美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想,約莫自己是重生了,“一九二一年以前嗎?”
“你真傻啦?現在是一九七六年了啊!”
“什麼?都過去幾十年了嗎?”薑淑美奔出院子,看著熟悉但又陌生的薑莊村,不禁向快要下雨的老天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