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淑美晚上又做夢了,她夢到小時候的事。
爹爹和娘在院子裏曬草藥,她在屋簷下騎著小木馬,一會兒爹爹拿著薄荷葉逗她玩,稚童揮著胖乎乎的小手在麵前比劃著,十指抓了又抓就是抓不到綠葉子。
薑水生雙手吃力地提著水桶進來了,問了聲師娘倒哪個花壇裏,得到回應後他邊拖著地邊往前邁,水撒了一小半在路上。
陳朱敏偷笑了聲,連忙喚相公過來幫忙。
彼時薑淑美正玩得起勁,忽然薄荷葉沒撈著,被爹爹輕輕插在她頭頂紮著的小揪揪上。
無奈她隻能抓頭,頭發就被她弄得亂糟糟,陳朱敏看著閨女哭喊著“要要”,她隻好擦擦手去抱她哄著。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陽光刺透窗子,身旁的人已去。
“薑水生。”薑淑美躺在床上睜開眼喃喃道。
一年都沒做這夢了,想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昨日聽聞爹爹癱了,也不知道水生哥現在在哪忙,還在不在世了。
軍閥的戰爭剛結束半個月,好像全城都是百廢待興的狀態,一切都要變新了,舊人在不在還有幾人懷念著?
她想問梁乾,托他幫忙找一找,可是看著他日日早出,夜夜深歸,知道他忙不忍心打擾。
家事,國事,前者輕後者重。
找阿乾哥哥幫忙確實不是一個好辦法。
薑淑美一直都是不願意給人添麻煩的人,不到萬不得已......
她自知有時候自己沒擔當,還是娘親身邊的乖閨,但是她現在嫁到梁家,受了老太太幾年教導,她逐漸明白了些“規矩”。
不給丈夫添麻煩,要守好中饋伺候好家主,總之乖巧聽話、賢惠懂事才是梁家媳婦的標準。
胡思亂想間,有人敲門。
“美美?我把信要回來了。”
是蛐蛐的聲音。
“進。”
曲靖悠今天穿的一身素白洋裙,她的皮膚養得越來越好,襯得她整個人都是仙氣飄飄的模樣。
“看什麼?”曲靖悠坐在床邊。
“在想以前,誰能想到昔日大大咧咧的蛐蛐,如今能變成仙子。”
“謔,我當是什麼呢?今天這一身是為了晚上國宴準備的,梁乾沒和你說過?梁櫟已經正式當上總統了。”
“那你就是總統夫人了?”
“嗬嗬,那我就是更難逃的花瓶了。”
“蛐蛐,你有沒有想過留下來,畢竟你又逃不掉。”
“不會的,我打算去台灣了,南京那裏行不通了,現在坐火車都要實名製了,我怕剛買票就被抓住了,那多糗。”
“台灣在哪裏?很遠嗎?”
“嗯,在對岸。雷叔他們在碼頭管事,我想我去求可能有機會,隻要不被發現就好了,悄悄藏在商船的木箱裏。我想過了,就假死好了,一把火把我燒成灰,梁櫟就查不來了。”
“你準備什麼時候這樣做?我要做什麼嗎?”
“犧牲一下的你的房子,可以嗎?梁櫟在家周布滿了人,那些下人也都時刻監視著我。隻有你這裏沒什麼人管,梁乾對你也百分百信任。”
“我......”
“求你,就這一次,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