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樓自殺了。
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可能是因為畢業季的壓力的太大,我的論文被退了一次又一次的稿;可能是因為想到明天還要去上一節雅思口語課,而我卻一個字的語料都沒有背;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在小群裏問候朋友們,卻沒有一個人回複我。
我本來不想死,縱然我常把“死”掛在嘴邊,卻從沒有真正動過一次自殺的念頭。
可是今天晚上,我站在教學樓的樓頂看著夜空,城市的夜晚沒有星星,但是夜風吹得我有些暈乎乎的。我慢慢地走向了樓頂邊緣,緊挨著欄杆。我不斷撫摸著這根生鏽了的鐵欄杆,腦海中不斷出現欄杆斷了我掉下去,我又重新回到這個位置,然後又掉了下去,循環往複。好像卡關的遊戲,又好像夢裏知道自己身處夢中想要不斷睜開眼的過程。
我跳下去了,說不清那個時候我在想什麼,可能覺得在這樣溫暖夜風裏死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不知道微信裏的口語老師會怎麼想,導師會不會感到害怕以後不敢再收學生了,我的朋友們會不會看著我在群裏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發呆。
不過再見了,這個世界。雖然我不知道死去以後會是怎麼樣,但在下墜的過程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我閉上了雙眼。迎接死亡和再也無法與他人說的幸福。
我的頭狠狠地撞擊到了地麵,我睜開眼我看見我自己緩緩地從自己的身體中離開,是靈魂離開了嗎。
我是真的死了,我想。
“哎哎,這不就是我們想要的靈魂嗎,可以填了上次那個麻煩。”一個男人驚喜地說道。
“是啊,那個女孩還躺在病床上呢,頭頭讓我們找了一年多了,終於找到了符合要求的靈魂了。”另一個男人附和說道。
我孤零零地飄在空中,我上升的趨勢好像被抑製住了,我感覺自己被鎖在了半空中。我猶豫了一會,開口說道:“請問你們是來帶我轉世投胎的……什麼……黑白無常嗎?”
第一個男人“撲哧”地笑了,“我們是靈魂控製委的工作人員,不過你也可以那樣理解啦……”
什麼什麼控製委,我不是死了嗎,這都是什麼?還是說我根本沒死,我隻是在做夢,在夢裏跳了個樓?可是我回想起站在欄杆邊撫摸鏽跡的真實感,以及正常的夢應該在我掉下來失重感侵襲的瞬間驚醒,我還是無法將此和夢劃上等號。
“你剛才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摔得正正好……你要倒黴了”男人正色繼續說道。
“你要倒黴了。”身旁另一個男人附和道。
“……” 跟一個死人說要倒黴了?我不解地挑了挑眉。
“我們兩年前執行一次靈魂任務,也就是回收死去的靈魂,送到抽取記憶送到另一個世界線上。不慎抽錯了人……一般來說,死去的靈魂都有一定量的損失,但你沒有。”
“我當時就說錯了錯了,你還不信…… 哪有那麼難抽出來的靈魂。”另一個男人打斷他嘟囔道。
“你閉嘴!”第一個男人出言嗬斥。
我的腦袋中迷迷糊糊地好像有了一些概念,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所以你們是想要把我放進那個人的身體裏,讓我……複活?”我小心翼翼地使用了“複活”這個奇怪的詞語,這樣叫“複”活嗎?既不是我也不是她。我也笑了,雖然不知道靈魂的笑是否能被看見。
“但我不想活呀……”
“奇了怪了,竟然會有人不想活。”第二個男人又開口說道。
“……”第一個男人沉吟一會,說道:“我們這才發現,你是自殺的。自殺的靈魂本不該我們來回收。我們是負責回收不甘死去的靈魂的。”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他們繼續說下去。
“難怪你會飄起來,你是自願死去的。”第一個男人喃喃道,而後他話鋒一轉,“可你知道嗎?自殺的靈魂是不能輕輕鬆鬆地就到另外一條世界線上的。”
我聞言抬起了頭,看不見人說話的人,我靜靜地凝視著黑夜的天空。
我還是沒有開口,男人似乎詫異於我的無動於衷。
“我無所謂啊,就像我無所謂活還是死。”在片刻的靜謐之後,我緩緩地對他說。
“……”他一時語塞。
“何必恐嚇這些‘無鎖’靈魂呢。”又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出現,他的聲音由遠及近,他仿佛走到了我的身邊。
“確實不會輕易地就到另外一個世界線。不是因為‘自殺’而是這種死法讓你的靈魂不完整。”那個男人繼續說道。
“就如同我們現在想要你的靈魂去湊足一個完整的靈魂。”
我在我的意識裏聳了聳肩,如果能看見我的動作,那這三個男人都一定能明白我是真的“無所謂”。
“你在尋找靈魂碎片的時候,需要和不同的靈魂打架。不然你就要永遠地在這個世界線上遊蕩。你的意識還會被迫綁在你的親屬身上,你要看著他們生老病死。”第一個男人興高采烈地補充道。
“我說了,我無所謂啊。我無所謂生死,無所謂所謂的‘遊離’。”我說道。“更無所謂他們生老病死,我活著也要目睹生老病死,這又有什麼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