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幾縷微弱的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潔白的床單上,光線暗淡得如同黃昏時分。

床頭櫃上擺放著一些藥品和食物,還有一個簡單的木質相框,靜靜地立在桌子上,裏麵是一張泛黃的合照。

照片上的男人有些滄桑,頭發散亂,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他的右臉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眼瞼一直延伸到下巴,如同一條蜿蜒的蜈蚣,顯得格外猙獰。

在他身邊的女人,皮膚白皙,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散落在肩頭,腰肢纖細,穿著一件淡雅的連衣裙,依偎在他的懷裏,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

病床上躺著一位年輕的女病人,她的麵色暗沉,唇色發白,雙眼凹陷,臉上看不出一絲生氣。

身上插著各種導管和輸液管,連接著床邊的心電監護儀和氧氣罩。她的腹部高高隆起,那是腹水和肝脾腫大所致。

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已經到了晚期,康複的希望微乎其微。

病房門被打開,易祠緩慢地走進來,他的左腿有舊疾,右眼失明,左眼視物模糊,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雖然已經連續來醫院一個月了,護士看到他還是會被嚇一跳,他臉上的疤過於瘮人。

斯念睜開眼睛,看向緩緩走來的易祠,眼中充滿柔情,聲音微弱沙啞,“阿祠,你來了。”

“老婆,今天感覺怎麼樣?”易祠靠近斯念,彎下腰,替她整理額前的碎發。

“和以前一樣。”她輕咳了兩聲,“咳、咳”嘴裏吐出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下巴流淌。

易祠看到斯念吐血後,立刻拿起床邊的紙巾,輕輕地為她擦拭嘴角的血跡。

他的手顫抖著,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滴落在斯念的額頭上。

他哽咽著對斯念說:“念念,再堅持堅持,求求你了,還有兩個月就有合適的肝源了,再堅持兩個月。”

斯念虛弱地抬起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頰,“我等不到兩個月了,我聽到醫生說的了,我已經是肝硬化終末期,咱們家條件這麼差,放棄治療吧。”

“不能放棄,老婆,我不能沒有你。”易祠強忍著淚水,緊緊握住斯念的手。

斯念搖了搖頭,“我們住這一個月院都花了十幾萬了,肝髒移植手術要五十萬,加上幾年的抗排異藥費,就是一百多萬,我們負擔不起,我不想拖累你,聽話。”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不舍和留戀,仿佛在告訴他,她有多麼舍不得離開他。

“我去借,一定能借到的,老婆,別放棄。”哪怕用我的命去換,隻要能讓你活著,什麼都沒關係。

易祠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眼眶裏的淚水如決堤般滾落,已經無法完全說完一句完整的話。

斯念與他三年前相識,斯念不介意他坐過牢,不介意他殘疾,收留了他,和他結婚三年,一直過得很拮據。

易祠沒有本事,找不到像樣的工作,隻能每天推著三輪車去收破爛,一個月堪堪掙兩千塊錢。

斯念沒有文憑,卻想早早和易祠買一個屬於兩人的家,在酒吧做服務生,每天為了小費通宵大量酗酒,發現得肝硬化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

易祠唯一一次對她發火就是因為她查出肝硬化晚期還跑去酒吧工作,完全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所以他強製拉她住院了。

可是他不知道,斯念這麼做就是為了在走前給他多留點錢,肝硬化是治不好的,隻能靠著藥物延緩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