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我去接的寶兒。寶兒的學校在不遠處的公園旁邊。我到了的時候還沒有放學,我就靠在車上抽煙。一群大雁在天空中變換著隊形飛過,我知道離冬天不遠了。樹葉開始從頭頂飄落,一陣風吹過,一些個楊樹開始唰唰響了起來。
我伸手摸下頭頂的樹葉,然後突然對車頂有了興趣。蹦著看了兩眼,樹葉落了不少。嚴格來說,我也不明白我為什麼去看那預料之中的情況,樹葉落在車頂上有什麼好看的呢?但就是看了,絕對不是出於好奇。
我意識到,我很願意讓所有的事情盡在眼中。包括李香蘭。正像蘭亭問的那樣,我其實很惦記她。不知道她此刻在家裏是個什麼境況。
放學了,孩子們就像羊群一樣湧了出來。寶兒和一個小男孩兒拉著手跑了出來。我竟然吃醋了,真是有病。這個小男孩我還是認得的,是秦三爺那小老婆的孩子,換句話說,也就是秦三爺的兒子。但是我不敢肯定是不是秦三爺的兒子。畢竟是誰的兒子有著很大的出入。那娘們兒一看就不是什麼穩當茬兒,說不準和誰還有一腿呢。
寶兒領著小男孩跑過來,快到我近前的時候放開了小男孩的手,撲進了我的懷裏。小男孩問寶兒:“這是你父親嗎?”
寶兒一歪嘴說:“才不是哪,這是我家先生。”
“先生是什麼?”
“先生就是丈夫,這是我的丈夫。”寶兒不知道聽誰說的,反正就這麼說了。
小男孩倒也不吃驚,說道:“我媽媽比我父親小了30歲,你比你家先生小那麼多嗎?”
寶兒哼了一聲,很是不屑地說:“你父親太老了,我才不要那麼老的丈夫呢。”
小男孩小大人一樣朝我伸出手說:“我叫秦長生。”
我笑著和他握手道:“我叫傅聿鴻。”
“我該怎麼稱呼你?”他一本正經問道。
“隨便你!”
這時候一輛汽車停在了我的車後,那個被我打過的娘們兒下來了。看到我後就怒目而視,走過來摟過秦長生轉身就走。這時候司機過來在這個娘們兒耳邊說了些什麼。這娘們兒的臉色立馬就比鮮花還要嬌豔了。拉著秦長生轉過身對我笑著說:“傅爺,咱們是一家人啊!”
我點頭笑笑:“是一家人!”
“我叫你大哥吧!”秦長生對我說。
這娘們兒上去就給了他一個腦瓜子:“叫你胡說,這是你父親的結拜兄弟,你想和你父親也叫大哥啊!”
小男孩慚愧地一摸頭頂說:“那我該叫叔叔。”他很聰明。
“叫叔叔也成。”我笑道。
寶兒不會論輩分,抬頭看著我說:“那麼長生管我怎麼稱呼啊!”
秦長生指著寶兒嘻嘻笑著說:“真笨,我管你叫嬸嬸啊!”
他冷不丁又挨了那娘們兒一巴掌:“怎麼能和嬸嬸這樣說話呢?沒禮貌!”
我在心裏暗笑起來,沒禮貌也比你這個娘們兒動不動就打孩子的有禮貌多了。她笑著對我施禮說:“我叫胡小妹,是秦三爺的五姨太。”
“嫂子漂亮!”我說。
她惺惺作態地用手一捂口鼻裝矜持。然後嘻嘻笑了幾聲:“兄弟說話就是中聽,比我家那個老頭子好多了。”
“我說的是實話啊!”我故作正經道。
她一聽笑得更猛了,說道:“兄弟真會誇人,有時間帶上你家大太太小太太去家裏坐坐,我廚藝還是很好的。”
秦長生接道:“就是就是,媽媽做的菜很好吃。啥時候過去咱爺兒倆整兩盅。”
他就是找他媽收拾呢。不出我所料,這孩子又挨了一巴掌。他倒是不惱,看來是打皮了罵滑了。寶兒在一旁捂著嘴咯咯笑。
我說好啊好啊。他們就告辭了。胡小妹臨上車的時候還朝著我微微笑,就像一個狐狸精。我把寶兒放到車上,對她說:“我們回家吃飯嘍!”
寶兒伸著胳膊喊道:“吃飯嘍吃飯嘍!”
很可愛,我很喜歡。就是不知道啥時候能長大,看著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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