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公孫棠被救出來後,公孫家所有在明麵上的生意往來都開始低調起來。
公孫棠和蘇流兩人終日閉關,不見外人,歐陽芸春被帶回了歐陽家後隻傳出一星半點的消息,隻知道人身安全無恙,其他一概不知。
公孫朝嵐也沒閑下一時半刻的功夫,將來他要繼承父親家業,或許會成為族中長老之一,家中要務都要跟在父親身後學會打點,各自忙著各自的事,在修仙界掀起的一番巨浪猶如昨日舊夢,一切似乎回歸正軌。
隻有一個少年,不知風雨陰晴,總在泰安山山腳下的客棧獨自佇立。
時節已入秋,枯葉鋪滿了厚厚一層,來往道路已經快要隱沒在落葉中,這一日幾乎快要落幕,店裏幾乎沒有來人來,王掌櫃讓幾個店夥計提前回家去了,自己留下來守店,明願如常幫著他擦桌收椅。
王掌櫃說上幾句話,明願也便答應上一兩句。
剩下一點算賬活計,王掌櫃自己動手,擺擺手讓明願先去做點吃食。
明願這幾個月跟在王掌櫃這兒,別的沒學會,倒是將他這兒的所有菜譜學了個全,手藝都能達到店裏掌廚師傅的十之八九了。
燒了兩個菜,兩人趁著天亮,擺在了院子外吃。
“夢姑娘此去已過四個月了吧?你再這麼等下去莫不是一輩子浪費在這裏了?”
王掌櫃和明願熟悉了後,說話自然也是有什麼說什麼,拐彎抹角的聽多了也不舒坦。
況且,這樣的話,在這幾個月裏他已說了不下十次,聽到的卻永遠都是一番堅定不移的回答。
果不其然,明願依舊還是那番話,“她說,她會回來。她回來,我便等。”
王掌櫃第無數次感慨道:“你這小子癡心不改,就是倔。”
明願道:“有些事情,一直去做,於我而言是執念,也是我活下去的意義。等她回來,就是意義。”
王掌櫃道:“好好好,有執念也比沒有好,人活一世,哪兒能沒有點念想呢。”
兩人不再談論此事,說起了客棧這幾日的營生,有些慘淡,如果長久以往,王掌櫃便打算歇業一段時間,等天再涼些,過路的人就會多了起來。
到時候,如果明願還在的話,就將鑰匙給他,讓他一直就住在客棧裏頭,免去了來回上下山的麻煩。雖說這對於已經會磕磕絆絆禦劍了的明願來說也算是一種鍛煉,但王掌櫃不落忍,打明願來這的第二天起,王掌櫃就在後院給他拾掇出了一處幹淨地方,和其他店夥計一樣,單獨住一間。
明願沒有推辭,接受了這份好意。
兩人用完飯,王掌櫃已經去後院歇息了,明願就著微暗的天光開始練劍,桃木劍劍柄已被他磨得光滑,既有汗也有血,練得久了,為了少磨出泡,他在手上係上了布條。
如今的他已經能身輕如燕地使出花半仙曾傳授的劍招,並渾然忘我地投入到其中去,領悟其中奧妙。
劍招重複一次又一次,早已不知道第幾次時,明願汗流浹背地扶著劍坐在了走廊下,此時已經深夜,月到中天,風起便能覺出寒冷來,又吹散一層落葉。
明願坐定調息,一心還注意著那條漆黑無光的路口。
這時,一陣狂風沒由來地刮了起來,明願眉間一動,聽到一陣極輕極輕的聲音,他呼吸一亂,登時睜開了眼,二話不說掠了出去。
此刻,他心髒的劇烈跳動清晰可聞。他木呆呆地停下了,愣愣地望著那看不清方向的路口。
他看見,有人披著夜色,踩過一地碎光,步伐矯健地朝這邊來了。
一聲呼喚瞬間卡在嗓子眼,還沒喚出聲來來人已先他一步出聲了,那人輕笑道:“我回來了。”
明願壓抑住有些顫抖的聲音,擠出一抹笑,“歡迎回來。”
夢殤回來後,公孫棠和蘇流一起出關了。
公孫朝嵐怎麼說也要從父親那裏討了幾天歇息時間,好好地和眾人聚一聚,然而,他的期望落了空。
公孫棠用上掛名家主的權利,將這當了近七百年的家主之位傳給了公孫朝嵐。
他聯合一眾知曉他身份的族老將年紀輕輕的公孫朝嵐推上了許多人可望不可求的家主之位,壓下了所有反對之聲。
這些天公孫家都在忙著為新家主祭祀一事,卸下家主之位的公孫棠將自己多年積攢下的寶物統統給了公孫朝嵐。
公孫家的未來交到了新生後輩手中,公孫棠的肩背卻似乎不似以前那般挺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