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深宮,鎖住的不隻是寂寞。
“公主殿下,夜深了,還是就寢吧。”侍女靈兒將裘衣披在上官詩阮身上,輕輕歎了一口氣。
自從公主六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性格變得有些孤僻,對誰都很冷淡,那一個個冷漠的眼神,似乎不像一個孩童。就連一向疼愛她的太後,她也不再親近。在皇宮,一個不知道討好的公主,後果便是失寵。算算到如今,她在這偏僻的靜幽殿也住了六年了,六年,可以改變很多的。
譬如說,那個絕情而又霸道的身影,在她心中漸漸遠去,最終徒留的便是狠意。她猶記得那種身影決絕離去的那一番話,在她那早已經遍體鱗傷的心上又一次劃過了無數傷口,血淋淋的竟有些可笑。是那年的自己太過天真了吧。
“詩阮,不論你是男的還是女的,我愛的始終都是林詩阮。”
“詩阮,等到來年花開的時候,我們到瑞典結婚好麼?”
“詩阮,不是我無情,而是你太過......”
她不禁皺了皺眉頭,有些不願回想起這些往事,扭過頭對上侍女靈兒關切的眼神,談談地笑∶“無礙,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奴婢不累,隻是有些擔心公主殿下的身體。”
上官詩阮的那一雙澄澈的大眼驀地黯然,望著自己的這具身體,有些落寞的垂下眼,那一雙如蝶翼睫毛微微顫抖,卻是異常好看。
自己怎麼就因為那個不值得的人自殺了呢?該死的明明就是他。
當她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囧穿到一個六歲小女孩身上的時候,她幾乎想要再去死一回了。
隻不過是名字一樣了而已,上天不是在耍自己嗎?竟然變成了一個六歲女娃,真的很想再死一次。
起初天天聽著大她兩歲的靈兒喊著公主公主很是讓她惱火。如今被鎖禁在這幽幽深宮,望著天上的鳥兒都會露出豔羨的神色。她也想如同天空的鳥兒,自由翱翔,而不是待在這如同冷宮的靜幽殿,等待著垂暮。
那漂亮的手指交纏著衣襟,把玩著,如今唯一的嗜好,便是坐在這殿宇前的台階上望著那天空皎潔的月亮,聽著細風拂過的聲音,靜靜地,安詳地。
“公主殿下!”隨著一聲呼喊,靈兒已經氣喘籲籲的跑到林詩阮麵前,語音斷斷續續的說著些什麼。
“公、公主殿下,不好了,靈兒剛剛路過浣衣院,聽到那些婢女們在討論著公主殿下,仔細一聽,是關於公主殿下的婚事。”靈兒拍拍胸脯,終於把話說完了。
“婚事?”
“恩!聽說皇上把你許給了翼國二皇子!”
“是麼?很好啊。”上官詩阮綻出一朵淡淡的笑容,內心的苦澀卻慢慢延伸,痛到就連指尖都泛著鑽心的痛,無限心涼。
“公主殿下!你在這深宮中可能沒有聽說過翼二皇子南宮望塵,但那人絕對不適合公主啊!”
“靈兒,我有選擇的權利嗎?”上官詩阮抬起臉,那一雙無法遮掩絕望的眼神直接盯著靈兒,她不是不想拒絕,而是她如何拒絕的了?
“公主殿下......”
“靈兒,這便是命,我擺脫不了的命。”上官詩阮那白皙的手指深深陷入了手心,這是她最不甘心的命,她早已屈服的命......
“聖旨到......”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闖入進靜幽殿,驚醒了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上官詩阮擦了擦角掛著的一滴淚珠,隨後走到大殿中央跪下。
“上官詩阮接旨。”她不知道自己應該給自己定義成什麼,索性連稱謂也省去了,匍匐在地,靜靜等待著。
“奉天承曰,皇帝詔日,吾兒林詩阮,品行賢淑,聰慧孝賢,今翼國二皇子......”
那個尖聲細語的公公後邊說些什麼,上官詩阮再也沒有聽到,她的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那便是如今連清淨的日子也過不上了。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
那公公將聖旨交付到上官詩阮手中便抬起腳步離開了靜幽殿,一個派和親的公主,不值得他多費功夫。
而那失神的上官詩阮,癱坐在地,久久地怔在那裏。一動不動如同斷了線的娃娃。那雙烏黑的大眼睛空洞洞的沒有焦距,隻是那麼地盯著大殿門口,怔怔地坐著。這一坐,便是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