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鶯蓉從未殺人的妙訣就是打不過就跑，跑的賊快，這樣就很好的避免了沒必要的衝突。
但那女孩好像身上有傷，沒跑幾步就開始劇烈喘息，皇甫鶯蓉見她跑不動，就開始背她跑，結果慢了幾步，被後麵的侍從圍了上來。
蛇蠍男子緩步上前，“跑，接著跑。”
皇甫鶯蓉放下女孩，身軀擋在她身前，雙拳微攏。
實在不行，能幹掉一個是一個。
然而事實上，她今早的傷口還未愈合，身下似有血液流動，順著她的褲腿流下，若是沒有長衫遮擋，定能看見一片紅潮。
真是倒黴，什麼事都遇一起。
她反抗失敗，被人擒住，按著臉用她身上搜刮出的卸妝巾擦拭。
沒多久，褪去暗黃的臉，出水芙蓉般細膩，隻是有淤青，不大美觀。
身後的女孩反應最大，像是看到怪物似的尖叫一聲，瞳孔驟然收縮。
皇甫鶯蓉渾身乏力，被人一推，癱倒在地。她隱隱感到肚子裏的不舒服，沒心情在意女孩看她異樣的眼神，“你快走。”
女孩匆忙點點頭，見那些人此刻注意力全部在她身上，轉頭就跑。
一個侍從正要追，皇甫鶯蓉一把拽住他的褲腿。男子見狀擺擺手，驅散她身邊所有人。
“真是個，義氣的女子。”男子立於她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皇甫鶯蓉感到驚喜。
他不認識她。也沒有喊她江家大小姐江蓉芯。
“你為何要以假麵視人？”
真是個，愚蠢的男人。
皇甫鶯蓉無力一笑，神色慵懶道，“出門在外是個男子幹活方便，不然戴個麵紗都會被人纏著追殺。”
……
見他不說話，她又道，“我就是想來問個路，怎麼走出這片樹林，我迷路了。”
男子一雙細長的眸含著笑意，伸手將她扶起，“剛好，我要趕回皇城，你跟著我，給我當個丫鬟也好。”
皇甫鶯蓉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沒顧上看他，“我有營生了。實在抱歉，民女曾立誓此生不為奴。”
“這樣啊……告辭。”
見他要走，皇甫鶯蓉立馬轉換很友好的態度，擋在他身前，微微笑，“帶我出去吧，我都困在這裏很久了，很餓很累。”
“那這樣好了，你告訴我，你在哪裏做事，我就帶你出去。”
她啞言。
告訴他不就等於告訴女皇她躲在巫氏客棧的事了嗎？
“呃……我是商人之女，自行營業，賣賣花啦，倒騰一些小玩意兒啦，夠養活自己的。”
男子打趣道，“你這工作不要也罷，當我丫鬟絕不會虧待你的。”
皇甫鶯蓉撇撇嘴。
當你丫鬟我得進皇城，見女皇，再嫁人，最後落下個死不瞑目下場，你當我傻啊？
“我是往皇城方向走的，你要跟著我走也行，隻是皇城市坊那邊管控嚴格，怕是你這生意不太好做。”良久，男子換作正色道。
別看這男人長的像妖孽，本性似乎是能讓人一眼看穿的純良。他好意提醒，像是真真切切的為她生意做出考慮。
能出去就行。能見到人就行。皇甫鶯蓉也管不了那麼多，點頭應著，道著感謝，默默跟在他身後走著。
她忍著肚子裏的絞痛，一聲不吭地撐到晚上。
到了市坊，皇甫鶯蓉與那男子作別，獨自尋了個角落，蹲下身捂著肚子，麵露痛苦之色。
看著街道半空中懸掛著的兩排燈籠，人來人往，多數男女成雙出入，女子手提河燈，上拱橋，放入湖中。
才得知今日是七夕。
她一日未進食，未飲水，走了一天路，身子虛弱無力，過什麼節都跟她半毛錢關係沒有，她現在隻想著吃點什麼補充一下體力。
可她身無分文，怎麼換來街邊那熱乎乎的動物棗糕，醉蟹，臘肉，油酥餅……羹湯……薑蝦。
她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市坊離巫氏客棧很遠，足有十幾公裏的路程。要是現在步行回去，走到深夜都未必能夠抵達。
更何況她現在根本走不動。
好在這裏煙火氣十足，人來人往，燈火通明，倒是沒那麼讓她感到害怕。
她虛弱的靠在牆邊，身子蜷縮起來，脫下長衫給自己蓋在身上——也是怕血漬沾染上去。
真是活的淒慘。
她輕輕一笑，心裏打趣著自己，若是在她麵前放個破碗，沒準兒還會有人過來可憐可憐她，給她投上幾個銅板……能換來點水來喝也不錯。
……
早知道就不出來了，被人遺棄在街頭，過的還不如在客棧當小廝。
她悲傷的想。
今晚就這麼湊合過吧，明早或許還能尋個其他工作，打打下手，賺份飯錢也好。
“這是我親手縫的。還沒用。”
一條棉布月事帶塞進她懷中。
皇甫鶯蓉抬頭，泛白的臉上被燈籠映照的通紅。是那個她救走的女孩。
“謝謝。”她收起月事帶，起身準備尋個沒人的地方穿上。
女孩扶著她，走到攤子前又給她買了一個油酥餅。
“謝謝……”皇甫鶯蓉拿著餅子的那一刻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她明明看她如同怪物，說走時毫不猶豫轉身就跑，為何她還要尋過來，給她買吃的，送溫暖……
女孩見她狼吞虎咽地吃著餅子，輕撫著她的背，柔聲叫她慢點咽，“今日該是我謝謝你，你救了我一命，辛蓉無以為報。”
餅子不大，她吃的又快，咽下最後一口後，含糊問道，“辛蓉姑娘，你怎麼知道我來月事……”
辛蓉垂眸輕笑，“你我皆是女子，女子最懂女子心。”
皇甫鶯蓉聞言尷尬一笑，“我沒……弄長衫上吧？”
“再不去穿，怕是真要弄上去了。”辛蓉拉著她轉了幾個巷，在一處燈光昏暗的角落裏為她穿好。
燈光昏暗處，辛蓉的白色麵紗就顯得格外亮眼。皇甫鶯蓉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為何要遮麵？”
“臉毀容了，不遮會被人看笑話也就罷了，回頭再嚇壞小孩子就不好了。”她回答的輕快。
“請問您貴姓？”辛蓉問道。
“我叫容英。”
辛蓉輕輕笑起來，“這怕是你男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