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您去歇著,兒子與妹妹在此照顧父王。”

蘇薇月已守候陸長離多日,身子早已經憔悴不堪,不過是在硬挺罷了。

看著幼時嚴厲挺拔的父王,如今兩頰青黑,瘦弱不堪,喉嚨處哽咽的難受。

他握上陸長離隻剩下一層皮的枯手,痛哭道:

“父王,您走吧,孩兒會好好照看母妃,母妃她身子孱弱,再也經不起煎熬了,孩兒這些大逆不道直言,還請父王寬恕…”

團兒伏在地上,早已泣不成聲。

太醫說父王不會再醒過來,如今僅存著一口氣吊著,實則已然故去。

蘇薇月拍了拍世子的手背,淡淡一笑:

“你父王他啊,是放心不下母妃,他怕母妃一人在這世上孤單,不好好用膳,不好好睡覺…..”

蘇薇月緩緩起身,摸了摸世子的頭:

“去備下吧,母妃不忍你父王一人上路。”

世子與團兒一怔,隨即嚎啕大哭:“母妃……”

蘇薇月一臉平靜,

“去吧,母妃想自己再陪你父王說說話。”

殿中眾人全部退下,蘇薇月撫摸著陸長離青黑的麵龐,輕笑出聲:

“夫君,記得那年,北倉餘孽劫持官家馬車,月兒跳車自保,絕望之時,你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出現在京郊樹林之中,月兒那時便在想,此等風姿,若是我的夫君該多好啊。”

蘇薇月用錦帕按壓下眼角的淚,繼而笑道:

“先皇駕崩那日,你拿出瑗溪交與你的遺詔,問我,要不要做這大都朝的皇後,月兒當時嚇壞了,愣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夫君竟不曾有一絲猶豫,直接把遺詔拋至碳籠之中,還說:月兒想要一生一世一雙璧人,不願與任何人分享夫君,你說你定不會讓我難過,你可知曉,那一年,月兒生怕夫君後悔,後悔為了月兒放棄皇位,可夫君再後來的幾十年裏,不曾再提過一句與皇位有關的話語,曾經,月兒想問夫君可曾後悔,後來才知,自己是那麼的傻,夫君這幾十年與月兒的恩愛深情,不正是答案嗎。”

年少時的驚鴻一瞥便可生情愫,一舉一動皆令人心動不已,隻有經曆過生死,才知曉情愫可以那般炙熱,超脫於生死離別之外。

再經過多年的沉澱升華,方懂得生同裘,死同穴的真諦。

蘇薇月將陸長離的手臂拉開,如以往千百個日夜一般,枕上他的臂彎,環上他的腰肢,

“下輩子,月兒還要與長離生同裘,死同穴,月兒怎舍得夫君一人離去,月兒早就準備好了,要生死與夫君永相隨。”

蘇薇月從懷中摸出一顆丹藥,緩緩放入口中,最後在陸長離的臉頰上深情一吻,含笑躺在他的臂彎中閉上雙眸。

世子與團兒在殿外等了許久,直到明月升起,二人才滿麵淚水的走進殿中。

床榻上的父王與母妃,如同他幼年闖入寢殿時一般,相擁而眠。

“父王…母妃….”

世子與團兒跪地嚎啕大哭,他的父王與母妃如此情深似海,他知曉,哪怕是生死,也無法把二人分開。

生同裘,死同穴,自清歡,不相負。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