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巡的眼亮了亮。
紅兒的臉則沉了沉。
李瑾修剛想張口解釋,“三哥...”,卻見侯爺瞄了宇文巡和明歸一眼,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抓起李瑾修後背的領子,“你隨我到外頭來。”
門,被重重帶上。
侯爺周身的酒氣,也隨門關而止。
書房內,紅兒低頭輕哂。
明歸瞧著尷尬,哆嗦著想開口,忽又想起剛剛腦袋上的那一記,生怕說錯了話,終緘口沉默。
方才侯爺的態度,似是責備的。
宇文巡安慰道:“紅兒,有些事情強求不得,看開點啊。”
紅兒複拿起李瑾修離開前放在桌上的冊子,若無其事地翻開,用指尖摩挲著,“公子說得輕巧。你生來錦衣玉食,自然體會不到我這種人的漂泊無依之苦。”
隨碁經的書頁翻動,紅兒發現“東籬門”這一地點頻繁出現,每一筆都能看出是由主人用心寫下的。
她淡淡:“我也曾去過那裏。”
“哪兒?”宇文巡和明歸同時問。
“東籬門。”
思緒紛飛——
東籬門前菰首橋,倚欄觀水悅心潮。
小河悠悠,注入下首的燕雀湖。
紅兒時值十二歲,隨芸姐姐來門外長街采買姐妹們的妝奩。
那會子,媽媽開始有意無意地阻攔她出樓,這機會是她求了好些天才求來的。
縱是天有小雨,紅兒的心情也極愉悅。
更何況等她們一到長街,天便放晴了,紅兒覺得自己運氣真好。
首飾攤前,她碰見了一位和她年歲相當的少女,官家子弟的裝扮。
石板濕滑,一名男子莽撞地從她身邊經過,不小心碰著了她。
女孩重心不穩,將要倒去,正好在一旁的紅兒反應快,拉上了她的手。
那手真軟啊!
仿佛紅兒稍微使點勁,就要捏碎了去。
而自己的手日漸硬挺,帶了繭子。
女孩甫一站定,就將手不著痕跡地抽了回去。
這時她在一旁買東西的婢女正好趕來了,扶著她後退一步,眼裏摻著警惕。
女孩朝她一點頭,轉身走了。
留下紅兒還站在原地。
看來這是誤會了。
回去後不知為何,她不小心“衝撞”了士族小姐的事傳到了媽媽耳中,從此更難出樓。
芸姐姐在幾月後入掖庭,她又少了一位玩伴。
為什麼呢?
為什麼明明年紀相仿,命運卻如此不同?
為什麼好意也會被曲解?
親人終離散,誓言也難循,為什麼這世道會如此?
紅兒深吸一口氣,咽下情緒,看向宇文巡:“除了石頭城附近,那地方是最為繁華了。”
宇文巡在房中慢慢踱步,“如此,封元明應該是在那有要事,或是見什麼很重要的人。”
明歸:“我覺得見人的可能性比較大。小的聽說,菰首橋夜晚景色優美,是眾多文人雅士漫步之地。而東籬門外的長街多辦夜市,東西嘛,應有盡有。”
宇文巡停下,轉身朝向明歸,“的確,這樣看來,更像是男女幽會的地點。”
“難道是封元明其妻?公子有聽聞過什麼嗎?”紅兒常在樓中,士族故事、官場消息,她隻在客人口中零零碎碎聽過一些,不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