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總是有預兆,有時是雲色,有時是蟲鳴,有時甚至是特殊的氣味。「聞起來像是要下雨了」這種說法聽起來很奇特,其實是不見怪的。
樊仁走後不久天空就下起了雨,不大的雨點滴滴砸落在激吻酒吧的屋頂,像是節拍器的亂舞。
“樊仁那小子……要被淋慘啊。”老板看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雨點,不覺歎了口氣。
燒烤計劃徹底泡湯,眾人在老板店裏的傘幫助下,也都悻悻地回了家。不歡而散的尷尬為第二天的首演平添幾分緊張與焦慮。
許喏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合眼。翻來覆去腦子裏卻都是樊仁的那些話。
「你覺得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嗎?」
「既然這樣,為什麼浪費時間呢?」
「還不如一直一個人吧。」
……
“怎麼還不睡?”
許喏翻過身,老許正站在房間門口,斜著身體打量他。
“啊,我……沒什麼。”許喏搖搖頭,又重新躺下。
老許走進房間,坐在許喏的床邊,一個人自顧自的說著:“平時你挨著床,幾秒鍾也會睡死過去了吧。有些事,還是說出來會比較好。”
許喏躺著一動不動,默不作聲。
老許歎了口氣,起身離開。出門時,身後傳來許喏的聲音。
“爸,這世界上有一輩子的友誼嗎?我的意思是……如果以後沒有聯係,那相處的時間還有意義嗎?”
老許轉過身,許諾正坐在床上,頭發微亂,有點憔悴的看著自己。
老許笑了笑。
“那這麼說,我總有一天是要先你一步去見老天爺的。就算我們爺倆最後注定要分開,你能說我這麼多年養你就沒有意義嗎?”
“不一樣……我的意思是朋友之間。”
“不一樣嗎?”老許笑著說,“有什麼不一樣呢?關係真的有這麼重要嗎,重要的是過程吧。”
“能被稱為真正朋友的,不管長久,總會一起經曆些什麼吧。”
……
老許出了房間。
許喏噗的一下又倒在了床上。
“經曆什麼的……又沒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給我經曆啊。”
許喏慢慢閉上了眼睛。
……
啪——
「沒關係……陪著你……」
「隻有……知道的……」
「如果可以一直看見……該多好啊。」
……
睜開眼時陽光已經充滿整個屋子,許喏感覺腦袋嗡嗡作響,似乎做了個很長的夢。一切都真實而虛幻,再回神時已無法記清大致。
好像有什麼聲音一直呼喚著自己,進行溫柔的講述。
“奇怪的夢啊。”許喏自言自語,起身下了床。
雨已經停了,門外仍然有些濕漉漉的。地麵被浸成深褐色,空氣裏有泥土和雨水混合的清新味道。雖然不是鄉下,雨滴仍舊會洗濯城市所有的浮塵。
許喏早早就到激吻酒吧集合了,程昕昕和老板已在前台準備。見許諾到了,也沒多說什麼,隻是點頭示意一下。許喏有些奇怪的自己來到排練室,看見木頭和小李子坐在椅子上,似乎已經到了很久了。見有人進來,兩人坐直了身子,認出是許諾,又無精打采的頹下去。
“你來啦……樊仁,找不到了。”木頭有點無奈的笑笑。
“找不到?”許喏疑惑的問。
“嗯,今天一早我就去他家找他了,結果他奶奶說今天很早他做好了早飯就一個人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裏。我把四周基本上都找遍了,還是沒發現他。”
“要是他不來了……演出就沒辦法了啊。”
“應該不會不來的。樊仁昨晚隻是一時之舉罷了,其實我知道他心裏把這次演出看的很重要。”
“就算這麼說……”
嚓——門打開了。
樊仁背著黑色的琴包走進排練室,後麵跟著老板和程昕昕。其他三人站了起來,看向似乎很正常的樊仁。
樊仁低著頭,還是一副冷峻的模樣。但隨即對大家說:
“昨晚,我說錯話了。不應該……那樣子。對不起。大家。”
大家連忙擺手,寬慰樊仁不必多想。樊仁看了看時間,問道:
“我沒遲到吧,感覺你們很著急的樣子。”
“沒有遲到啦,隻是害怕你有什麼差錯,比較擔心罷了。”許喏回答。他看到樊仁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像是要說些什麼,但最後歸於沉默。
“準備準備,要上場了。加油啊,你們。”老板拍拍手,發出了準備的信號。
“激吻48h”的招牌下,十幾張桌子旁陸續已經圍起了不少人。除了許喏幾人賣出的友情票,大部分還是沒有見過樂手的陌生人。在紫色氛圍燈的照射下,整個酒吧顯得熙熙攘攘,十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