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來的倉促而熱烈。
晚餉溫柔的風仿佛不屬於陽城,在晚霞的最後一縷隱沒在山背後時,天空如白紙被黑墨傾倒般,頓時暗沉下去。高樓與小巷間,悶熱潮濕,水汽充斥。無數化石燃料驅使的鋼鐵牲畜瞪著紅眼,奔撞在柏油路麵上,喘來陣陣粗氣。
公路上,一輛飛馳的紅旗牌電動三輪在車流間來回穿插橫跳,憑借嬌小的身形在一眾紅色尾燈裏猛超車。車輪猛向右拐,車身被順勢甩離地麵,在一輛紅色奔馳臉上完美漂移過彎,駛入了昏暗的小巷子。
“老許,我聽見剛剛那奔馳大叔罵你媽呢。”車上,後排座的少年笑著說,伸手拍拍前排開車的中年男人。
“奶奶的。”老許沒有轉過頭,仍舊自顧自的握著車龍頭。
“背時的,不是因為你一個午覺睡到七點半,老子有必要玩兒命給你開車嗎?”他似乎是在生氣,語氣裏卻帶了些打趣的味道。
他抬頭看看天,又用鼻子嗅了嗅。
“你龜兒,要害的我淋雨了。”
少年尬笑了笑,轉頭環顧周圍。從燈火通明的公路拐進來後,一路上居然沒有路燈。漆黑的窄路歪歪扭扭,兩邊房壁破舊不堪,隻有一盞微弱的車燈一閃一閃,照亮布滿了奇異古怪的塗鴉符號的牆體。
“這種地方……會有酒吧開嗎?”少年小聲自言自語著,不知是激動還是擔心。
“娘的,我早就給你說過那個狗楊金是個騙子。”前麵的老許換了一副語氣,開始憤懣不平。
“不就是去了趟國外嗎,吃幾年洋屁,回來還變成海歸人才了。真他娘的王八鍍金,我操。”
“叫他楊老師。”少年沒好氣地說。“你憑什麼對他意見那麼大?別人招惹過你嗎,好歹你們也是老同學了。沒有楊老師照顧我,還能接到今天這種兼職……”
“切。”老許鼻子一橫,“是不是耍你還不一定。”
漆黑的小路前方漸漸有了些微光,隨著車子靠近,光源愈加明顯了。是一間平房改建的尖頂小屋,窗戶從內透出幽幽紫光。
“諾,就是那裏!我們沒走錯。”少年叫著。
“我開車從來就沒有走錯這一說法。”老許輕蔑地笑了一下,把車穩穩停在小屋門口。
“激……吻,四十八……什麼?還有洋文?”老許抬頭看向門口的發光招牌,“娘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名字。那姓楊的上哪給你找的這地?一看就很黑社會。”黑社會。老許常愛用的形容詞。
少年早就跳下了車,同時拿起一直放在腳下的吉他包背在背上。
“老許,再見!謝謝你送我。”
“謝個屁。我是你爹。”老許擺擺手。“小子,享受你的暑假吧。賺點零花錢,早點結束,然後快點回家。沒辦法接你了,還要拉客。”
少年望著老許的電動車消失在巷子裏,轉過身,麵朝這間詭異的小屋。不同尋常的暗紫光為屋子營造了一種詭異的氣氛,少年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房門緊閉著。少年握住把手向外拉,門紋絲不動。少年又靠著門使勁向裏推,依舊沒有動彈。
“可惡。對我的考驗原來從進門就開始了嗎?看來得祭出我多年練就的麒麟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