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渾身都冷,像是被人溺進了大海,水湧進了鼻子嘴巴。
喉嚨間發不出任何聲音,腦子像剛哭完一樣頭疼欲裂。
我想掙紮,卻怎麼也抬不起雙手,腦子停止了思考,我就像那被捕的魚一樣,任人宰割。
不,我連魚都不如,它們最起碼還會掙紮,而我連掙紮都不會。
突然,他鬆手了,身體無力的下墜,下墜,直到沉入了黑暗。
水草瘋狂的纏繞著我的身體,將我的視線慢慢掠奪,我無力的垂著手,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它們將我包裹,自己卻無能為力,無人救我。
水草那粘膩的帶子像觸手一樣,伸進我的身體裏,疼,疼,疼死了。
媽媽,媽媽,你來救救我吧,我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有一束光落了下來,在那一刻黑暗破碎了,水草斷開了,渾身恢複了生機。
我拚命的向那束光遊去,就在快要碰到的時候,那曙光消失了。
我想抓住它,可卻怎麼也抓不住,身體又開始下墜,這次真的沒辦法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從這場夢裏驚醒,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做這樣的夢了,身上的病號服已經濕透了。
現在才淩晨三點,窗外還是全黑的狀態,我下了床忽亂套了個外套,醫院的走廊上還亮著燈,值班的護士趴在那熟睡著。
大概是因為這個醫院太老的緣故,天台根本沒人上鎖和時間限製,上麵堆著老舊器材。
我的思緒還是混亂的,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就想到天台去吹吹風,夢裏的一切是那麼真實。
真實到現在我還是無力的狀態,身上的汗早已幹透,病號服粘在身上,難受的要命。
我加快了腳步,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到了天台頂上,我的一切恐慌就會消失掉。
我的步子越來越大,從原本跨一層台階到跨兩層台階。
原本一小段的路程,今天卻格外漫長。
“快到了,快到了。”心裏這麼想,手腳變得慌亂,一不留神便坐倒在地。
淚洶湧出來,怎麼擦也擦不幹,我捶著我的大腿,心裏一遍又一遍的質問自己“沈煙,這不是你,你要站起來,站起來啊沈煙 ,你不是廢物…”
我用盡力氣爬起來,緩慢的走了上去,推開生鏽的大門,一陣冷風吹了過來。
雖然感到很冷,但卻感到無比的安心。
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安心。
在黑夜籠罩中,沒有人看得見我,也沒有人知道是我,在黑夜裏,我不是宋煙,我也不是任何人,我隻是我自己。
我向前走去,月亮從黑雲中鑽出來,照亮了小小的天台。
柔和的月光撒在地上,我抬頭看去,朦朧間看到一個和我一樣穿著病號服的少年。
月光勾勒出那少年清俊的側臉,隻是那瞳孔中溢出了一種莫名的悲傷。
那如玉般的臉和那孤單的身影,與記憶中那個人漸漸重合,逐漸合成一個。
在那個被月光鋪滿一地的天台上。
少年的悲傷,溢滿了整個天台。
這一幕,沈煙永遠忘不了,永遠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