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那個曾經會怯生生躲在他身後的敵國質子,不明白,當初彼此約定的承諾,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要帶上附加條件的交易。
他更不明白,當初那純良天真,要他保護的人,為什麼短短五年裏,就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碰這些邪術的妖人。
“就當,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箭穿刺進了他肩膀,他卻笑了。
提往日的那些感情,那也不過是那人的妖言魅語而已。要不是他偏了身子,這箭刺穿的就是他的心髒了。
他看著身穿紅色衣袍的教眾抬著的步輦中一襲紅衣的他。
風撩起步輦的簾子,那沿上掛墜的角鈴搖晃著,叮咚作響。步輦中的他是那般的高高在上。
他仿佛真成了他教徒嘴中的巫神,而人在他眼裏成了螻蟻。
他看著他揚起唇角,如神般地俯看著他,那唇瓣張張合合,最後隻有一道令,“殺,殺到他點頭為止。”
大啟再一次的敗了。
他從戰馬上摔下,敗得潰不成軍,就連回軍營都是由他的將士們抬回去的。
他不願醒,他哪有什麼顏麵再麵對跟隨他的人。
重傷似乎給了他躲進龜殼自我逃避的時間,等他從情緒裏走出來,他的兵,他的將,一個都沒剩。
軍營裏隻有那下了步輦,一襲紅衣的人被隱在了風沙後。
他問:“為什麼不願。”
他看著那熟悉的麵孔,卻已然陌生。
“我愛的人死在了五年前。”
風突然大了起來,讓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在笑?還是……
他的手握緊了別在腰邊的劍。他自嘲的笑了起來,到了現在,他依舊沒有死心,潛意識裏還希望他和他能回到最初時的樣子。
他還在奢望他能夠悔改……
“以庭,你降了吧,這樣大啟還能活下去,你可以成為大啟的王……”
季以庭沒有回答他,隻是一步步走向他,在他麵前斂了眸,良久他才抬頭看向麵前的人。
麵前的人早已褪去了當初來大啟時的嬰兒肥,一同沒了的還有那時候的純良與青澀。
他的個子不知不覺中長得同他差不多高了,那張臉越發像他逝去母親——大啟的大長公主殿下。他比她多了那屬於大漠樓蘭國的異域風情。
“儲斯,你看看你的身邊……還有人嗎?”他開口的瞬間,劍被他拔出直接刺入了他的腹部。
季以庭以為儲斯會躲開的……
他不想大啟也變成大漠樓蘭國那樣……變成一個沒有子民,隻剩傀儡的國家。
“我恨他們啊……”
季以庭看著儲斯因為失血過多慢慢失去了力氣。
儲斯的身體一點點滑落,他的雙手緊緊拽住了季以庭手臂,企圖支撐著他自己站立起來。
儲斯的臉上依舊帶著笑,隻是那笑看在季以庭眼裏,卻是那麼的無助、脆弱。
“他們給我的阿母的痛苦,他們給我的恥辱,季以庭,我嚐試過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