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嬴渠梁酣聲大作,鼻息如雷。時過醜時,再無聲息。

值夜親兵困頓萬分,低頭打了一大大的哈欠,他看到一顆碩大的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劃過夜空,西墜而下。

次日日上三竿,眾人見室內杳無聲息,但都不敢進入。直到杜摯趕來之後,覺得不對勁,於是主動入內。

“君上?君上!君……君上啊!嗬嗬嗬,君上……薨逝了!”杜摯悲愴的聲音從室內傳出,其聲淒厲又絕望,驚起了滿樹飛鳥。

魏侯䓨驚聞嬴渠梁突然去世,感覺事出蹊蹺,派出太醫前往查看。但杜摯等人紅著眼睛,堅決不讓太醫入內,隻好怏怏而歸。

送走太醫,杜摯召集所有秦國親衛道:“君上昨日前往魏宮赴宴,回來之後便死於不明,魏侯嫌疑最大。然我等人在大梁,不可聲張。且記下此仇,扶柩歸秦。”

一名親衛痛哭流涕地低吼道:“如此大仇,焉得不報?”

杜摯冷靜地道:“噤聲!九世之仇,猶可報也!不過此時我在敵境,不得擅動,聽令而行!”

魏侯這下子尷尬了,秦國國君在魏宮夜宴之後暴斃,這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無奈之下,隻好賞賜不菲,令人隆重舉辦嬴渠梁的喪事。

但秦人卻並不領情,以“落葉歸根、入土為安”為理由,堅決要求扶柩回秦,入秦國祖陵安葬。

魏國無奈,隻好派重兵護送歸秦。

靈柩來到函穀關前,關前正在交戰的兩軍俱皆休戰。嬴渠梁的靈柩碾過血火浸染的戰場,駛入函穀關內,駛過桃林之地,進入鄭所之塞,魂歸櫟陽。

留守櫟陽的甘龍等人,灑淚相祭,眾人為其上諡號曰“孝”,史稱秦孝公,安葬於弟圉。

杜摯將秦孝公死於不明之事如實告知甘龍等重臣,眾人皆將懷疑的矛頭指向魏侯䓨。

秦獻公的三個兒子,嬴虔和嬴渠梁先後身死,特別是嬴渠梁無子,櫟陽政權已無存在的合法性,曆史上原本的秦國正朔至此絕傳。

甘龍、杜摯等人,無奈接受了公子向為秦國國君的現實,派出使團,越過涇水前往雍城談判。

此刻涇水東岸,尚存有一部魏軍,約六萬餘人。眼見秦國東西兩個政權就要合並,魏軍在留於此隻有死路一條,於是連夜撤退,準備按照上將軍孫臏的計謀,突破武關,撤至盧氏。

但櫟陽政權此時對魏軍已產生了刻骨仇恨,當行軍至藍田時,陷入了秦軍的埋伏圈。

甘龍親自帶隊襲擊魏軍, 當初公子昂趁人之危,逼甘龍簽下城下之盟,就令甘龍十分憋屈。現在,甘龍又將秦孝公之死的仇全部記在這些魏軍的頭上了。

魏軍急欲撤退,無心戀戰,越打越被動。

突然一彪人馬從武關道呼嘯而出,在秦軍背後發起攻擊。其攻勢之淩厲,軍威之嚴整,遠非櫟陽秦兵可比擬。

甘龍搞不清狀況,大敗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