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人頭在路旁,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好像睡著了一般,兩頰深深陷入黑黑地聚集著密密麻麻的蒼蠅,嘴大張著,脖子以下隻剩人皮半截,身子不見了。
村口響起了馬蹄聲,婦人將窗開了條縫露出了一隻驚恐的眼睛,蒼蠅也驚恐地離開人頭圍著人頭亂飛,馬蹄揚起了灰,是前後兩匹馬一行二人。村子裏靜謐可怕,為首者注意到了路旁的人頭又馬上把眼睛移開了。
“呆瓜頭,嘔,你看有個...他身子去哪裏了?”女聲響起,聲音有些悶,應該被什麼東西捂住了。
“素衣軍來過,你看村戶門上都有一小塊作記號的白布,我們一路走來,鳥雀都沒看到,這顆人頭又在地上這麼久沒有被老鼠啃食,這裏的饑荒十分嚴重。”男聲毫無感情,像看一個尋常景象。
婦人看清了一前一後兩個身影,為首的男人身著粗布衣,觀察著村子,看不到臉與之形成對比的是後麵的女性,看皮膚年齡不大,手指白淨纖細遮住了嘴鼻,但也掩飾不住她的美貌,一襲紅衣格外抓人眼球,是上好的絲綢。
粗布衣者環視四周,發現村子裏虛掩著門戶,門戶地上陳雜幾根蓮藕,但順著蓮藕看過去盡頭是隻人手,不是蓮藕,是人的肢體。
“素鈺,我們最好快些過村子。”粗布衣者加快了速度,紅衣女子將雙手握住韁繩剛想說什麼又止住了嘴。
婦人眼看一行二人要徑直穿過村子,用足了力將窗戶緩慢撐開,窗戶發出嘎吱響一抖一抖地浮現了一張蠟黃幹枯的瘦臉。
一行兩人都同時看向了婦人,婦人全身無力倚在窗戶上,嘴裏想說些什麼,但幹裂的嘴唇嚴絲合縫地閉攏。素鈺停住馬看了看婦人又看向了粗布衣男人,男人麵無表情地回頭,對著素鈺快速搖了搖頭,見素鈺還是不走,兩人相看著,男人向下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對素鈺作了個噤聲的手勢,下馬抓起包袱向婦人走去。
素鈺也下了馬,聽到男人輕聲對婦人說:“你不要發出聲音,這裏有些幹糧你自己留著吃。”婦人兩隻眼睛耷拉著,眼皮鬆垮滿麵愁容,直到婦人渾濁的眼睛裏出液體,素鈺才意識到婦人哭了。
“小...姐,求...行行好...”婦人的聲音宛若一縷絲。
“不不,我不是小姐,這個呆...不,這是我的少爺,他叫做彭漾,您有什麼事可以和他說。”素鈺連忙擺手,婦人眼睛裏閃過了一點詫異,同時婦人還看到素鈺的馬上斜挎著一把劍。
粗布衣男性側過身子輕聲道:“素鈺,可憐的人這麼多我們幫不了所有人。”
婦人眼神黯淡,用手指了指屋內,喉嚨蠕動了一下好像要使上全力:“彭公子、素小姐,求你們救救孩子,她還小,她還小...”可能因為太久沒說話了,話未說完便悶聲咳嗽,婦人驚恐地捂住嘴,才放心地咳起來。
“您別著急,孩子在裏屋嗎?我們先去看看孩子,素鈺著了急,看到婦人點頭,她從馬背上取下劍翻進了窗戶,將婦人扶起。
彭漾隨著也翻進了窗戶,四周觀察起來,一根粗木棍靠在牆邊,應是用來頂住窗戶的,門口擺放著六七塊石頭,將門堵住了,怪不得婦人沒有從門口喚他們。
還沒走進裏屋,就是一股惡臭味,彭漾皺了皺眉頭,這是死人的味道,他手向素鈺攔了攔,示意保持警惕,素鈺將劍半出鞘。
很快彭漾就看到了惡臭的來源,一卷席子,席子裏是一具屍體,隻露出了一雙腐爛的腳。
“這是我相公的母親,餓死了。”婦人有氣無力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