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野裏小戶人家，沒有什麼新婚敬茶的虛禮。待簡單吃過飯，陸隱便照常出了門去打柴。我瞧著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連忙起身要去洗碗，沒想到卻被奶奶和陸荷硬攔住了。
“嫂子，你快回屋歇著吧，別累著了。”陸荷連拉帶扯的把我推回了屋裏，笑眯眯的揚起小臉:“我也會洗碗的。”
“那怎麼行，這麼冷的天，凍壞了怎麼辦？”我拉著她不同意。
正說著呢，奶奶也拄著拐杖跟了過來:“讓荷丫頭去吧，奶奶有話跟你說。”
我心裏一咯噔，莫名的有些緊張，連忙點了點頭應聲:“哎。”
說著，我這才鬆開了陸荷的手，又叮囑她一定要用熱水洗碗，然後才攙著奶奶到床邊坐下。
“小魚呀，來，你也坐。”奶奶拍了拍身邊的床鋪，我幫她把拐杖放好，乖巧的坐在她身旁。
“家裏窮，你嫁過來受苦了。”奶奶打量著屋裏簡陋的陳設，歎息道。
我心裏有些酸酸的，連忙搖搖頭:“不苦的。”
奶奶扭過頭，憐惜的看著我:“怎麼會不苦呢？奶奶也是過來人啊。”說著她摸了摸我的臉，似乎有些愧疚:“嫁過來，連副像樣的首飾都沒錢給你打。”
我擺了擺手:“沒關係的，我不喜歡那些東西。”
“瞎說，哪家小姑娘不愛美的。”奶奶別過臉:“等過兩日，讓陸隱帶你去鎮上打個鐲子釵子什麼的，也不能太委屈你了不是？”
我還沒得及說話，又見奶奶拉過我的手，道:“我知道家裏窮，陸隱那小子本來也是說家裏太窮，不打算娶妻。是我怕這樣蹉跎下去，遲早耽誤了他，才硬逼著他去了你家提親。”
原來是這樣。
我心下了然，奶奶又憂心道:“你要是怨，就怨我這個老婆子吧，可千萬別跟陸隱置氣啊。”
“怎麼會呢。”我連連搖頭，見她情緒低落，又哄她道:“以後有我伺候您，陸隱也能有時間幹點營生，小荷小遙長大了就送去私塾好好念書，咱家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好，真是個好丫頭。”奶奶眼角泛紅，欣慰的拍了拍我的手，又嗔道:“我哪兒就要人伺候了？你嫁過來，可是為了和陸隱好好過日子的，我這個老太婆摻進來算怎麼回事兒？”
“瞧您拍說的，咱們是一家人，什麼摻不摻和的。”我反握住奶奶的手，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既然嫁到了陸家，自然是要好好孝敬您的。”
“哎。”奶奶終於高興起來，笑嗬嗬的應聲，又擺了擺手:“家裏的活有他們呢。不能讓你和別人家的媳婦兒一樣嫁過來享福也就罷了，怎麼還能天天讓你累著呢？”
我無奈的笑:“一天到晚什麼也不幹，怎麼可能累的著嘛？”
“……”
又說了些話，奶奶便回屋休息了，碗筷早已拾掇幹淨，我又待在屋裏閑了下來。
透過窗子，卻看到正在院中挑水的陸遙。這樣冷的天，他隻穿了件綴滿補丁的單夾襖，想來已經不暖和了。又想到陸荷那件已經洗的發白的紅棉襖，我起身打開了陪嫁箱。
裏麵沒什麼貴重物品，隻不過有兩件新做的襖裙，兩床被褥加一對銀鐲子，並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兒罷了。
約摸著估量了一下，我便取出了針線，先拆了一床被褥，又咬了咬牙，取出了昨日裏那件紅嫁衣。
反正這嫁衣，以後也用不著了。
一旦忙活起來，時間就過的極快。不多時，我就聽到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透過窗子一瞧，看到是陸隱打柴回來了。
我趕緊把做了一半的衣裳塞到針線筐下，拍了拍衣襟推門而出，想著早些去廚房做午飯，挽回一些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