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夏哲越,夏哲越的夏,夏哲越的哲,夏哲越的越。】
呼嘯的雪花飄,有個奶娃娃穿著軍綠色的襖子,站在大院前,臉上都是淚幹了的痕跡。
他伸出手摸著門檻爬進了院子,寒意被他踩在了身後,等進了屋子裏,腳上的鞋不翼而飛一隻,襪子也踩得泥濘不堪。
奶娃娃伸出手對著坐在暖爐旁的女人說:“狗狗……抱抱……”
女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頭發也紮得一絲不苟,神情嚴肅糾正道,“跟姑姑念,哥烏姑,姑姑。”
“狗狗。”
“……”
夏正娜把奶娃娃抱起來,脫掉濕掉的外套和襪子,屋裏的暖氣溫度適宜,也不怕他著涼。
“小越,你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狗狗……麻…麻…要…”
奶娃娃伸出手胡亂揮舞著,清澈狹長的丹鳳眼裏有委屈,他不知道為什麼,院子裏的大小孩總是唱著打油詩,說他沒有媽媽。
他似懂非懂,但是他卻很生氣,他每次都要跟別人起爭執,但是每次都打不過。
嚎啕大哭之後,他總會回到屋子裏,屋子裏有他的姑姑。
想到這兒,他又忍不住哭了,白白胖胖的臉上掛著兩串鼻涕,眼淚跟金豆子一樣噠噠往下掉。
他哭得抽抽噎噎,外麵的門簾被拉了開來,有個女人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正娜,你在家嗎?”
然後夏正娜就把他往地上一放,迎了過去。“冰妍你來了。”
小小的奶娃娃:愛是會消失的是嗎?
見此情景,我忍不住笑了,但是我突然發現,麵前的夏正娜變得如此巨大,我伸出手,白白胖胖的小手,發現我變成了這個奶娃娃。
我吃驚了,又有點竊喜,重頭來過是不是可以……
但是,我開始無法控製我的意識,以一種看似參與,又冷眼旁觀的角度待在了這個身體裏。
我看著這個抱著孩子進了屋子的女人,她生得格外美麗,溫婉的五官中還帶著堅韌的氣質,我卻覺得她格外眼熟。
夏正娜把她懷裏的小女孩抱了過來,放到我的旁邊。
我下意識想躲,沒法躲,呆呆的我還在呆呆的哭。
雖然我是我,但我也不是我,我有點小尷尬,原來我小時候竟是如此的愛哭嗎?
夏正娜瞅了瞅,笑著逗小女孩說:“寶寶,這是夏哥哥,夏哥哥知道嗎?”
這小女孩看起來比我還矮,我不以為然,夏正娜也跟女人攀談了起來。
直到我感覺袖子被揪了一下,一隻小小的手遞了一根棒棒糖過來,“瞎……鴿……鴿……”
我此刻,可以體會到夏正娜那種無可奈何的感覺了。
然而那個女人蹲下了身,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轉頭對著夏正娜驚喜地說道,“沒想到幻幻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
幻幻?
我仔細地打量了這個小女孩一眼,發現五官真的很麵熟,而那根棒棒糖,正是她的寶貝零食櫃裏的那一種,我還曾問她要過一包。
我心裏吃驚,原來我與她,如此早就相識了。
比那個人,還要早。
難怪這個女人如此眼熟,正是她的母親——海冰妍。
我看著我接過了糖,打不開又氣得嗷嗷哭,簡直不忍直視。
海冰妍幫忙打了開來,遞到了我手上。
女人身上的香氣淡淡的,整個人透著一股光輝,她在與夏正娜交談,說不知是不是幻幻當年因早產身體弱的緣故,導致了說話也晚。
我接過了糖,吃了起來,鼻涕眼淚還掛在臉上,那模樣,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從此,隻要海冰妍過來找姑姑,我的身後就會多一個路都走不穩的小尾巴。
我雖與院子裏的大小孩不和氣,但是在小女孩間的人氣卻是杠杠的,不吹不誇,實力說話。
有一天,我叼著我近日的新歡棒棒糖,拉著幻幻的手,衝進屋子裏跟夏正娜說:“姑姑,我要她做我腦婆。”
姑姑忍俊不禁,逗著我說,“可是你已經有一百個了呀。”
我搖搖頭,說“我隻要她一個。”
春天,院子裏的桃花開了,她卻不見了。
我試圖去問姑姑,可是姑姑的神情也很難過,隻是告訴我說,“她有事和媽媽去外麵一趟,過不久就會回來了。”
我很奇怪,我不懂這個不久是多久,我抓著那根沒舍得吃的棒棒糖,想等著她回來再吃。
等啊等,等來了驚鴻一瞥。
等來了年年桃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