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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地處崤山餘脈,處處山巒起伏,函關古道猶如一條長蛇,在這山巒之間蜿蜒前行,時隱時現。如今冬去春來,依稀可以看看山上湧現出點點綠意,遠遠望去,處處都是綠油油的一片,然而走到近前,卻發現那些青草才剛剛露頭而已。
若是挑開戰爭不談,現在當是農民播種的大好時機,然而戰亂一起,性命尚且不保,如何會有人安心務農?此戰無論誰勝誰負,關中收成大減已成局,今年這個冬天又將比較難熬。
石閔獨自一人馳援蘇亥而去,周成乃是石閔軍中老將,便由他去統領大軍接應,李季威望不足,則率領其部兩百人壓著輜重跟上,二人分配妥當,周成領著大軍滔滔蕩蕩而去,但見旌旗獵獵,鼓聲如雷,一條長蛇順著函關古道蜿蜓而西去。
這函關古道寬不到一丈,車不過方軌,馬不能並轡,李季心中泛起一絲不安,這種地形,兵力施展不開,便是有十萬大軍,其實和一千兵馬也差不上多少。
蘇亥如此匆匆前去,也不知急於立功還是自己賭氣,但如此狹窄的道路,若是蘇亥不幸落敗,亂兵一起,蜂擁而退,與周成援兵撞到一塊,前後擁擠,互相踐踏,後果不堪設想,全軍皆沒都大有可能。
李季令人暫緩行軍,登上一處高地,掏出一枚自製的望遠鏡朝遠處望去。這枚望遠鏡做工粗糙,鏡筒取自一根腕口粗的墨竹,一截取其頭,另一截取其尾,正好剛剛套上,兩個竹筒可在中間滑動,調節焦距,鏡頭乃是用司徒空買來的那兩塊菩薩石打磨而成,這種菩薩乃是天然的水晶,李季後來才知,它們價值不菲,完非當初那點銀子能夠買到的。
因為李季並沒有打磨鏡片的經驗,現在看起來有點模糊,不過它總算沒有辜負李季一晚上的心血,至少在望遠這一項,非是肉眼所能及。
層層疊疊的山巒,給李季的搜索帶來了不少困難,好在此刻樹木才剛剛發芽,遠不到夏日那遮天蔽日的地步,李季舉起望遠鏡,順得山道,仔細搜索而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周成剛剛出發的大軍。這些兵丁衣甲整齊,全部是一身皮甲,手提明晃晃的陌手,步履整齊有聲,滿目肅殺之氣,在古道上快步而行,節奏分明,數千人馬居然無一掉隊,一看便知是百戰精兵,前麵周成手提兩隻大錘,緩緩策馬而行。
李季緩緩移動望遠鏡,再向前去,又是一截空蕩蕩的山道,一襲紅雲突然出現在視眼當中,轉瞬即逝,李季心中一緊,這道紅雲當是兄長的朱龍馬無疑,連忙移動鏡子跟了過去.
一名騎兵出現在李季鏡頭,隻見那名騎士拔馬狂奔,差點就和石閔撞了個正著.李季仔細一看,原來前頭還馱著一人,隻是那人身體弓著,臉部已經垂到馬腹,一身明光鎧甲,地位應該不低,這時又有大隊騎兵從鏡頭當中閃過,隻是大多衣甲不全.石閔持矛在手,橫戟立馬,似乎意欲斷後,頗有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豪氣。
李季駭然,這才省起,開始那個受傷的將領當是蘇亥無疑,李季縱然對他不滿,卻沒想到他敗得如此之快.這時王猛走上前來,問道:“寨主,你在這山上,可是在瞧石閔大軍?”
“恩。”李季點了點頭。
王猛將手搭在額前,舉目往前望去,頹然道:“為何我去什麼都看不到?寨主,現在情況到底如何?”
“形勢不大樂觀,蘇將軍前軍已敗,兄長正獨自斷後,如今兵力施展不開,我等救之無益,保住輜重不失,便算是大功一件.”李季將望遠鏡遞了過去,說道:“我之所以能看到,那是因為有這個東西在,王先生你不妨自己也來瞧瞧.”
“隻是這造相,也太醜陋了一點,居然用上好的水晶去配爛竹子,還連毛刺都不刮一下。哦,對了,這是什麼東西?”王猛拿起鏡子端詳了半天,這才學李季那般將鏡子放到眼前,然後又見他放下鏡子,用手在眼前摸了摸,如此反複三番,就見他匆匆放下鏡子,快步走到李季身邊,拉起李季便走.
李季被他這一番舉動弄得莫明其妙,再三問他,王猛隻是不答,一口氣拉著李季走了一百多米,這時便見王猛神神秘秘的說道:”寨主,你猜我剛剛看到什麼了?”
李季沒好氣的答道:”難道還能看見了鬼不成?”
王猛鄭重其事的說道:”寨主,我剛剛真的看見鬼了.”
“大白天的,說什麼笑話,這世上哪裏有鬼!”
“寨主,你別不信,我真的見了。”
“難道你的眼睛是陰陽眼不成?”李季好笑的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現在軍情緊急,別胡思亂想.”
王猛一跺腳,急道:”寨主,我剛剛看到蘇將軍的靈魂了,他身上罩著一層薄霧,從馬上掙紮著坐起來,見我在看他,便朝我吐了一口鮮血,我剛才用手試了幾次,眼前根本什麼東西也沒有.唉,不說了,反正那個地方不幹淨,寨主千萬不要上去.咦,莫非這東西就是傳說中的陰陽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