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 博覽群書懷聖子 渺然尋道慕賢郎(1 / 2)

藍田城在京都長安北麵,按照《周禮注疏》記載:“玉之美者為球,次美者曰藍,蓋以縣出美玉,故曰藍田。”藍田玉質地堅硬,光彩斑斕,色澤紋理自成天然圖景,千姿百態、七彩紛呈,詩人杜甫曾作詩“藍水遠從千澗落,玉山高並兩峰寒”讚歎藍田之景。

說起藍田,就不能不說蘇家,蘇家家主蘇珺珩白手起家,靠一手好玉工,積攢到了如今的基業,“好玉出蘇家”在方圓百裏無人不曉。蘇珺珩是窮苦人出身,發家以後並不忘本,樂善好施,在藍田修路鋪橋,施粥造亭,著實做了不少好事。

大中元年,五十三歲的蘇珺珩老來得了對雙龍胎,一時喜得不知所措,到藍田山上逢廟逢觀皆焚香還願,又在府上擺席十日,大宴鄉鄰,還雇了舞獅、舞龍一幹人等在府前擺開陣勢,引得附近鄉民前來圍觀,景象頗為熱鬧。蘇珺珩早年困苦,認識的文字也不多,後來家境好了,找了風水先生為自己更名取字。這下好容易有了兩子,想讓他們學得詩書,來日出人頭地、光耀門楣,便在縣裏尋了最好的風水先生,為兩位小公子尋個好名,以表示虔學聖賢之心,風水先生聽了請求,提了筆,寫下懷聖、慕賢四字,算是給老大老二定了名。

懷聖慕賢兩子也沒辜負蘇珺珩的厚望,不到一歲便能開口說話,兩三歲時,家裏帳房先生偶爾教兩人看數識字,發現兩子聰慧喜人,蘇珺珩大喜過望,讓家人帶了一對上好碧玉,找到了藍田最有名的私塾先生懷世書,想以碧玉為酬,讓兩子在他門下讀書,懷世書在塾中問過這兩名幼童情況,又親測他們背誦後,也是大喜,也不接碧玉,便將兩子收在塾中悉心教授,從《詩經》、《孝經》開始教授,七歲那年,兩人便通讀了《詩經》、《孝經》、《尚書》、《周易》、《禮記》、《春秋》。

到八歲時,世書先生將懷聖、慕賢兩兄弟喚到堂中,考他們作詩的能力,懷聖隨即吟了:“此軀堪可成國器,報與吾主定乾坤”兩句,慕賢則唱:“法出行隨法常隨,道由心生道自生”。世書先生見兩人已有所好,便依性細加傳授。又過了兩年,懷聖自覺學業已成,見藍田屯衛整日在衛所操練,覺得有趣,便央世書先生推薦,跟藍田屯衛郭汝成學習武術兵法,慕賢則在世書先生處,潛心學習《周易》與《道德經》。

一日,慕賢到屯衛處找懷聖,見懷聖猶在習武強身,就獨自閑逛起來,不知覺便轉到茶館裏。自從日前在茶館中聽說書人說起前漢淮南王舊事,“王遂得道,舉家升天,畜產皆仙,犬吠於天上,雞鳴於雲中。”的異象就深深震撼了慕賢。今次前來,想再聽說書人講修道成仙的故事。可來到館中,卻聽到三國諸葛亮五丈原對陣司馬懿的故事,館中諸客聽的津津有味,慕賢卻不喜打打殺殺的內容,便繞著樓梯上了頂樓玩耍。

小二識得這蘇家二公子,不做阻攔,給他看了座,又衝了壺好茶便不再打擾,慕賢便倚在在頂樓欄邊,遙遙望著遠處藍田山。這數年來,隨著日夜鑽研《周易》和《道德經》,慕賢的心性日益平靜,見人見事也少了爭勝之心,反而對求仙問道的故事興致日益見長,那日聽世書先生講藍田山上鬆風觀中靈鶴真人頗有幾分道行,值得一會,就生了去山上學道之心。可跟父親稟告了,卻被父親厲聲拒絕,想蘇珺珩老來得子,怎肯讓幼子出家學道,慕賢雖然向道心未死,也是不敢妄去,隻能找閑暇時登樓遠觀。

正在腹誹感歎之時,突聽旁邊一白發老者邊喝邊吟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吟罷便哭,聲音悲戚。慕賢聽了不忍,便走到桌前,輕扯老者衣袖,勸道:“老人家,何故如此悲傷,這秋風漸漸起了,天氣轉涼,可別傷了肺氣。”

那老者聽有人勸他,抬頭來看見是個小孩子,生的唇紅齒白,非常可愛,又聽他談吐不凡,還知道悲戚傷肺的醫理,便擠了笑臉:“小兄弟不用擔憂,我隻是睹物思人,稍作放縱罷了,鳥之將死,其鳴也哀。怕我也沒幾年活頭,不擔心什麼肝肺啦,嗬嗬…咳咳”話沒說完,便掩著口咳嗽起來。

慕賢靜立一側,看他久咳出血,便從袖中拿出一方素帕,遞在老者手中,慰道:“老先生不必悲傷,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天地行事尚不能持久,何況人呢?先生教我說人生在世不看你追到了什麼,隻是看你追過什麼,是否付出足夠的努力就可以了。”

那老者又細看了慕賢數眼,揚聲大笑:“好、好,想不到我義山空活半百,到老竟被娃娃說了。”接著低頭衝慕賢笑道:“小兄弟你言之有理啊,過一天是一天,我義山雖老,也還是追過夢的人,謝過小兄弟了,你我相見一麵,正好有個禮物可以送給你。”說罷便喚小二前來,要了筆硯,從懷中抽出一柄素扇,上書“身無彩鳳雙fei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一句,對慕賢說道:“此句是我平生得意之句,今天便贈與小兄弟了。”說罷將扇子交給慕賢便下樓離去。慕賢看扇子詩文邊,署了玉溪生之名,字倒是清秀有力,曉得是方家手筆,就在衣襟內放好,也下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