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江州是多雨的,時而大雨傾盆,時而細雨綿綿,江州百姓的心情就像那散不去的陰雲,陰沉沉的。滲水的牆壁,漏雨的屋簷,泥濘的道路,濕冷的空氣,還有那發黴的氣味,一切都似乎是那麼的糟糕。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春雨貴如油,若是沒有這寶貴的春雨,又如何能耕耘,如何豐收。對於江州百姓來說,這綿綿不絕的春雨,正是他們生活的寄托。春天灑下的種子,孕育的是生存的希望。
東萊茶樓,坐落在江州城東,是離林家書鋪最近的一家茶樓。對於江州城內的那些不用忙活在田間的人們來說,雨天幹不了什麼活,有不方便出行,所以索性轉進了茶樓,要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驅驅寒濕之氣,茶碗中的茶水喝完了,隻要招呼茶樓中的小二一聲,立馬就給你衝上熱水。若是邀上三五茶友,湊在一起談天說地,這一坐就是半天。
“少爺,少爺!好消息啊!”一位年約十三四歲,書童打扮的少年一邊高聲喊叫著,一邊冒雨跑進了東萊茶樓中。因為此時的雨著實不大,所以身上隻是微微的沾了點雨,沒有什麼濕痕。
“小聲些!你想大家都往我們這瞧嗎?”一位略顯稚嫩的少年公子低聲斥責道。
可是此時已晚,東萊茶樓中的茶客們已經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二人身上了。有人已經認出了那少年公子的身份,正是近來在江州城內聲名鵲起的林家七公子林慕儒。而那書童打扮的少年自然也就是小喜了。
“少爺,我從書鋪孫掌櫃那兒打聽清楚了,您寫的那些書足足賣出了兩千本,而且聽孫掌櫃說,陸陸續續的還有人趕往書鋪買書。”小喜沒有留意東萊茶樓眾多茶客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激動地對林慕儒說道。
聞之此消息之後,林慕儒心中也十分激動,不過大庭廣眾之下,他卻不能像小喜一樣喜怒露之於外,他隻是談談的說了一句:“兩千本,這銷售成績還馬馬虎虎過得去。”
“馬馬虎虎過得去?”小喜吃驚的瞪大了眼眶,嘴巴張開得很開:“兩千本啊,這才馬馬虎虎過得去?”
林慕儒言道:“你說這江州城裏有多少戶人家,其中又有多少富足的人家,這些富足的人家家中又有多少孩子需要啟蒙?而且這些人誰沒有幾個親戚。他們的親戚家中又有多少需要啟蒙的孩童?更有經營書籍生意的書鋪老板,他們一次性買進的書不在少數。所以說,這兩千本實在不多。”
小喜在一邊計算了良久,可就是沒有計算出一個所以然來,他撓了撓腦瓜子,傻傻的說道:“少爺,聽您這麼一說,這兩千本還真不多!”
林慕儒搖了搖頭,對小喜說道:“好了,既然已經有消息了。我們就回去吧。”
“小二,結賬!”林慕儒雖是第一次到東萊茶樓飲茶,可使這次身上帶著銀子,林慕儒喊出“結賬”二字之時,底氣十足。
“這位公子,一共四文錢!”小二上前言道。
“小喜,給錢!”
小喜從身上錢袋子裏摸出了四個銅子,將帳給結了,在東萊茶樓門前,撐開了來時放在桌腳的雨傘,用雨傘罩住了林慕儒。林慕儒這時走出了茶樓,沿著青石鋪就的路麵,往林府走去了。
“剛出去的那位是林家七少爺?”林慕儒走後,東萊茶樓中有人出聲道。
“我說老於頭,你也不是沒見過林慕儒公子,怎麼這會兒就疑慮了呢?”老於頭旁邊的一位中年漢子出聲道。
“嗬嗬,這人老了,就免不了老眼昏花,再說了林家其他的幾位公子我倒是時常見到,至於這位林家的七公子那就少見了,這一時半會的還真不敢相認。”老於頭噘了噘幹瘦的臉頰,顫悠悠的歎聲道。
“你這老貨!你老於家三代在林家當下人,見到家中的主子竟然不敢相認。嗬嗬,若是這事傳了出去,你在林府的日子怕是要難過囉!”
“我老於頭都是半隻腳踩進棺材裏的人了,又無兒女牽掛,也無需在意這些了。”話中,透露出的是歲月積澱下的滄桑。
林家書鋪就在附近,東萊茶樓內的眾人對於書鋪外那火爆的銷售場麵早已得知,而且還知道這一切都是和林慕儒脫離不開關係。於是,本來還剛談論完與林慕儒有關話題的茶客,又繼續談論了起來。
下雨天,天色早早的就黑了下來,林家書鋪到了歇業的時候了,書鋪孫掌櫃算盤珠子撥得飛快,整理著今天的營業情況。孫掌櫃是孫氏從娘家帶過來的老人,今年已經五十七歲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打理著林家的書鋪生意。,核算之類的工作已是熟得不能再熟了。算盤珠子波動之間,一切都已經算完,一統計,孫掌櫃發現僅是林慕儒所寫的那四本書就售出了將近三千本,折合為銀兩共計七百二十一兩三錢。七百餘兩白銀,這可是一筆巨款,以江州城附近三兩銀子一畝的上等良田來計算,這些錢都能買上兩百四十多畝的良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