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風雪皚皚。
一覽無餘的田野盡頭,幾座略顯突兀的房屋,在白灰色的畫卷上增添一抹異色……
屋內昏黃的油燈下,一雙布滿老繭的手捧著殘破蠟黃的書,一遍又一遍的低聲誦讀。
他從一旁幹草席的下麵抽出一張芭蕉葉,小心翼翼的拂去上麵的幹草纖維,再將早早準備好的草木灰和水,以筆毛蘸之,練習書法。
亦或者是謄寫。
“哐當。”
沒過一陣,裏屋傳來一陣呼喊,“方慶——”
方慶連忙起身,也顧不得還未寫完的字,隨手放下毛筆,走進裏屋。
裏屋的婦人用手緊緊的揪著被褥,見到方慶進來,便吃緊道,“肚子疼。”
方慶連忙的轉頭走,待到前廳,又轉頭喊道,“我去喊坐婆,喊坐婆!”
取氈笠子戴上,便推開門,冷風順著縫隙灌進了方慶那單薄的衣服裏,讓方慶打了個哆嗦,不由的弓著身子,出來把草廳門拽上。
揣著幾串銅錢,信步向東,於雪地裏踏著碎瓊亂玉,迤邐迎著冷風前行。
還未走一裏路,便尋到了坐婆家,方慶尋路向前,見屋裏霧蒙蒙一片,似是熄了燈。
方慶上前,叫喊道,“薑坐婆,我家娘子生了——薑坐婆......”
霧蒙蒙的屋裏,騰起來幾絲微光,方慶急忙走到門前,見門開,將手中揣著的幾串銅錢遞了過去。
薑坐婆熟練的接過銅錢,拿著一根粗大的紅繩子,招呼著上路。
大風呼嘯著,連帶著雪兒扯絮撏綿,蓋過了枯枝茅茨。
不多時,方慶領著薑坐婆進了門,能聽見裏屋淒厲的叫喊聲,薑坐婆將紅繩子遞給了方慶,交代道,“將這個掛到橫梁上。”
方慶木訥的點了點頭,就見薑坐婆進了裏屋。
片刻,慘叫聲停下了,方慶將紅繩子架好。
薑坐婆扶著婦人走出來,將婦人交代給方慶,便接過紅繩子便開始綁,婦人便依靠方慶站著。
薑坐婆將布草鋪在地上,然後用繩子將木塊係在布草上方,使其懸掛起來。接著,通過調整木塊的位置,使其能夠與婦人腋下對齊,以確保準確度量。最後在木塊的下方放置一塊軟氈,以防止嬰兒落下來受傷。
薑坐婆的老伴這時也領著幾個婦人進來,拉著方慶離了裏屋,皺著眉頭,“方舉人,這窮冬臘月的,我可將周邊能叫來的好手都叫來了,至於……”
還未等他說完,方慶從袖子裏掏出一串銅錢,沉默不語,聽著裏屋的動靜。
寒風伴著裏屋的嘈雜,方慶雙手相互揉搓著,麵無表情的盯著書桌上的芭蕉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