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一隊軍兵護送著一輛馬車,悄悄的進入了皇城洛陽。我蜷縮在車裏瑟瑟發抖,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寒冷,總之是非常的忐忑不安。與我有同樣心境的,是擁在我身邊的六名宮女。謝天謝地,她們並沒有成為刀口下的犧牲品,但卻少了一樣東西——舌頭。
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它似乎是為了人間的不平在嚎啕大哭。我抽搐著拉了拉冷翹的衣袖,希望她能像以前那樣抱著我,給我一些心靈上的安慰。
:“呸!”冷翹已經不是以前的冷翹了,她厭惡的瞪了我一眼,嘴一張,一口血沫噴在了我的臉上。我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扭過頭,不敢再去看她們。
馬車一路駛進了長樂宮,我露著一張鄉下人進城的驚訝表情,被幾名公公攙進了前殿。沐浴、更衣、熏香、用飯,一整套程序走下來,足足耗去了兩個多時辰。大將軍何進從始至終都站在一旁觀察著我,一言不發,但卻讓我惶恐的冷汗直冒。六名宮女謹慎小心的服侍著我,我也終於明白了她們活下來的理由,那就是她們對我太熟悉了,熟悉到多一個生人,對我,對何氏都是一種威脅。一切準備就緒,重要的時刻也來臨了,或生、或死,就看椒房殿這一關如何度過了。一名小太監駕馭著羊車等在階下,我平緩著情緒,深吸了幾大口氣,邁向了我的第一個人生考場。
昔日奢華不盡滿玲瓏,粉黛岑比多簇簇的皇宮西園,如今已經變的是,繁華凋零人散閣空。病入膏肓的漢靈帝劉宏,孤零零的躺在嘉德殿的龍床上苦耗時光。常年飲酒縱樂的生活,使他的身材看起來,和他的身高,以及身份極不相稱。骨瘦如柴不說,麵色也蠟黃的沒了人色,如果把他扔到街上去,他治下最苦最窮最饑餓的百姓,看上去都會比他富態些。劉宏靜悄悄的躺在那,鼻息沉重,胸部也起伏的很是劇烈。
:“陛下,您說什麼?奴才聽不清楚。”陪伴駕前的上軍校尉蹇碩,往龍床前挪了挪身體。
:“立......立......立劉協為帝,殺......殺皇後與何......何進......”劉宏蠕動的嘴唇哆嗦了幾下,便沒了動靜。東漢末年最為腐朽的一任皇帝,就這樣淒涼的告別了人世。
:“皇後有旨,請皇子辯一人入內即可,請大將軍在此稍後。”富麗堂皇的椒房殿內燈火通明,一名太監匆匆跑下台階,躬身向我稟報道。
:“哦!這......”我轉頭不安的瞧向了何進,他冷冷的盯著我點了點頭。
我一踏進皇後的寢宮,就被滿目的奢華震撼住了。金碧輝煌的內部裝潢,凸顯了一代國母的尊貴,琳琅剔透的珠寶玉石,更彰顯了一位皇後的身份。我傻了似的盯著這些富貴黯然落淚,我想起了我爹娘,想起了我們,頓頓吃糠咽菜時的情景。
:“辯兒,走近些,讓我好好瞧瞧你的樣子。”珠光寶氣中,一名美豔絕倫的貴婦人站在殿堂內,哽咽的向我伸出了雙臂。
:“母......母後......”我急忙擦拭掉眼淚,怔怔的望著她,哆嗦著嘴唇,不知該是跪是拜。千百次的練習終於到了應用的時刻,我卻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我兒,娘親終於把你盼回來了。”這個所謂的母後,大哭著將我擁在了懷裏,我也確實體會到了,一位母親對兒子的思念之情。
接下來的事情竟是如此的輕鬆,她毫無懷疑的對我噓寒問暖,我便以提前背好的說詞應付了事。劉辯一歲就被送出了皇宮,十四年後母子才得以再次相見,皇後何蓮怎會不歡喜的要命,當夜我便被留在了椒房殿,與何皇後盡訴母子之情。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命運的安排竟是如此的緊湊,就在我慶幸通過了第一關的時候,西園的風火卻悄悄的向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