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矛，十六歲。
是不是花的年紀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她有幹不完的活。一大早要到東邊挑水喂馬，西邊趕馬吃草，割新鮮青草回來喂剛出生小馬崽，清理馬圈的糞便，照看剛出生的小馬崽。她爹有一句話，“活著就是有幹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可不是嘛？他老人家還在床上跟周公下棋，她已經開始洗馬圈。待他老人家起床，已經日曬三竿。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想還是她娘好。早早的離世，早早脫離馬圈這苦海啊。
這馬圈也不是他爹的，馬圈裏的馬都是替官家養著，看看哪天伯樂出現或千裏馬現身，上供給官家的。每月的俸祿不多不少剛好一兩銀子，為了這一兩銀子，衛矛從七歲起就起早貪黑馬不停蹄的幹活，吃不飽穿不暖的。
剛出生的小馬崽一共有三匹，一個黑色，兩個棕色的。棕色的都是公馬，看見衛矛總是很激動過來攆她。黑色的小母馬總是安安靜靜嚼著她新鮮割的青草，不太愛理她。
忙碌了一早晨的衛矛準備趁著她阿爹起床的功夫，下了兩碗長壽麵。還特意在自己那碗上打了一個昨天剛跟隔壁村的四嬸換的剛下的雞蛋，放在最下麵。他阿爹醒來時，她已經在廚房裏吃完最後一口雞蛋。
：“衛矛，你這是要幹嘛去呀？馬圈裏的活全部幹完了？小馬崽喂了嗎？馬呢？趕去吃草了嗎？”
：“阿爹，你晌午去西坡那看馬群有沒有跑遠。”
：“我這幾天答應了四嬸，替她到書院煮飯的。”
：“有錢嗎？到書院煮飯？”
一個穿著破破爛爛麻衣的中年滿臉胡須的男子問。
：“有，一天十文錢。”
衛矛拍了拍身上黑色的麻衣，衝著破舊木板大門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回答。
：“有錢啊，那你看看，能不能多待幾天啊？多賺點錢。丫頭你也不小了，多攢點嫁妝。阿爹可沒錢，阿爹一個月累死累活才一兩銀子。買酒都不夠呢？還不用說，你買衣服，”中年男子停頓下來，衛矛身上那套黑色的麻衣似乎補了又補，穿了五六年。似乎衣服是衛矛她娘親還在世的時候給她裁的一針一線縫的，衛矛她似乎已經好長時間沒有穿過新衣服。他們家的錢似乎都用來堆門口的酒瓶子了。“女孩子家家的是該買身新衣服的，衛矛啊，要不你拿錢去買身你喜歡的布料，讓隔壁村的四嬸東姨教你做衣服？”
：“你欠邊日酒館的酒錢還了嗎？”
站在門口的衛矛好心好意的問。
他爹，自打七年前，她阿娘去世，就整日整日抱著酒瓶子度日。比如，現在。才說了不到一刻鍾，他的手上就抓著還剩大半瓶酒的酒瓶子，貪婪地喝著酒。
誒。
還是跟四嬸說一聲，她恐怕沒時間。真擔心她去書院煮飯這幾天的功夫，阿爹也顧不上西坡上的馬群，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去喝酒的路上。
：“廚房煮好了麵條，阿爹，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