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記住我說的那幾個位置,千萬不要被發現了。”
青衣少年站在山門前,向身邊的小貓妖囑咐道。
一夜的風波過去,兩人馬不停蹄趕到晏清嶺時,東邊的天空中已經泛著魚肚白了。
據尉遲旻所說,他是在竹林中被一陣黑色的煙霧包圍後暈倒的,由此可見,“那個人”應該早已發現了步墟之事,現在再回步墟無異於自投羅網。思前顧後,牧辰洲最終還是決定帶著尉遲旻回到晏清嶺。
別的不說,至少在安全層麵有著絕對的保障。
其他的事,譬如為什麼帶目標人物提前回來之類的,都可以向師父慢慢解釋,隻是……
“牧辰洲?!”
牧辰洲前腳目送著尉遲旻的身影消失在彎彎繞繞的山林間,後腳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名字。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牧辰洲僵硬地轉過身,皮笑肉不笑道:
“瑤兒姐……”
“喲,還真是你啊?”
牧辰洲循聲望去,林子裏不知何時冒出來一個等人大的葫蘆,一陣窸窣後,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慢悠悠地從葫蘆後鑽了出來,白皙的小臉上泛著酒醉的酡紅,纖纖玉指間還捏了隻青翠的酒葫蘆,看材質像玉石翡翠,表層潤澤光亮,想是用了許久。
牧辰洲看著這個醉醺醺的姑娘朝自己走來,腦袋一個頂兩個大。
“是……是我……”
牧辰洲試探性的開口回應,心裏祈禱著她喝上頭了沒看到尉遲旻。
“嗝……”亓官瑤打了個酒嗝,一搖一晃地走過來,拍了拍牧辰洲的肩,“你小子……學會往家裏倒人了?嗯?”
……
行吧,都是命。
認命的牧辰洲一本正經地把嘴角往上咧了咧,用更加僵硬的微笑進行一番垂死掙紮:
“沒有……姐,就一個朋友……”
“哦?朋友啊?”
牧辰洲點頭如搗蒜。
“唉!”亓官瑤佯裝掃興地歎了口氣,“看他長得那麼漂亮,還以為……你結識道侶了呢~”
“咳!!咳咳!!!”
牧辰洲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嚇得一口氣沒上來,連咳了好幾下,抬眼一看,亓官瑤正眯著眼,衝他笑得陰騖。
“怎麼嚇成這樣啊?我開玩笑來著——看你們關係不錯,怎麼不走正門?”
果然不出所料。
亓官瑤帶著他彎彎繞繞拉扯了半天,最終還是回到這個話題上了。
“他……他怕生!!”
牧辰洲張嘴就開始胡編亂造。
“這樣啊……”亓官瑤沉默了片刻,似在思量斟酌,而後又猛灌了一口酒道,“我最能應付怕生的人了,反正今日閑來無事,不如……你將他引薦給姐姐我,我好帶你們光明正大的進山,畢竟來者是客嘛。”
亓官瑤一邊說,一邊朝牧辰洲慢慢逼近,手中的翠色葫蘆不知何時已幻化成一支長笛,她拿近嘴邊輕輕吹響,周遭的氣流便開始極速運轉,林葉在風流中被打落,在晨霧間劈啪作響。
牧辰洲見狀連忙後撤,可沒躲過幾輪,後背就靠在樹樁子上了。
眼看亓官瑤那陰騖的微笑越來越近,牧辰洲實在退無可退,隻得認慫服軟。
“瑤兒姐!!停……停一下!!聽我解釋!!!!”
此言一出,立刻風止樹靜,朝陽透過葉隙撒在二人臉上,一切又回歸於安寧,一副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亓官瑤終於停步,雙手交疊抱在胸前,用一副“我聽你怎麼編”的表情看著牧辰洲。
牧辰洲長籲一口氣,而後道:“不是我不想解釋……瑤兒姐,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他不是尉遲賦。”
亓官瑤看著牧辰洲,沉默無言。
“你現在無法信任他也是應該的。”牧辰洲劍眉微皺,漆黑的瞳眸中蒙了一層深沉,“我知道當年的事尉遲一族脫不了幹係,但尚且不說尉遲旻那時並未出生,至少目前,在我看來,他與那些東西大不相同。”
牧辰洲頓了頓,語氣裏是快要溢出的篤定:
“他才應該是瑄嵐城真正的城主。”
晨風將林霧吹散,朝陽終於透過葉隙斑駁地灑在林間,兩人沉默了很久,像兩尊雕像,安靜地立在原地。
“罷了。”終是亓官瑤先鬆口,她越過立在原地與她對峙良久的牧辰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既然你們都當他是塊寶,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末了,她又停下來,補了一句:
“你和那老不死的都給我小心著點,別把自己賠進去了……”
身後的腳步聲遠了,牧辰洲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忽然笑了,他笑著,搖著頭,從雜亂的林木間穿入山林,沒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
“那些……‘東西’……嗎?”
在參天古木的陰影背後,一件同陰影一樣漆黑的鬥篷輕輕聳動著,兜帽落下,露出了貓耳少年的銀發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