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戚簷卓前一天剛被新帝封為安王,後一天就上書說要雲遊四海,新帝一句話都沒有多問,直接同意了,
皇城外,來送戚簷卓的隻有牽雲,但他知道,有一個人,站在城牆上,默默看著他。
“來都來了,何必站在上麵,幹脆下來閑聊幾句。”戚簷卓抬起頭,尋找著戚柏舟的方向。
“別看了,”牽雲擺擺手,“他不會下來的。”
“那他來這幹嘛?”
“可能……”牽雲咬咬唇,“他也會有一點點舍不得吧。”
戚簷卓忍不住苦笑:“哈,大姐你可別逗我了。他能舍不得我?說不定他巴不得我趕緊走,生怕我覬覦他的皇位吧?”
牽雲嗤笑:“他知道你沒這個膽子。”
“嗯……”戚簷卓忍不住沉思片刻,“你說的對。”
“對了,”牽雲站直,“他還讓我給你帶句話。”
戚簷卓點頭,示意牽雲繼續說。
“他說,請你長命百歲,並且,永遠記得這一切。他這樣的人,想來是要早死的吧,總得有一些人,記得這一切。”
戚簷卓忍不住再次抬頭,看著光影裏那黃袍加身,光芒萬丈的人。
“他還說,隻要還有一個人記得,那個人就不算死了。那樣的話……那個人也算是長命百歲了呢。那畫本中,他們的結局是歸隱山林雲遊四海,他這輩子是做不到了,就讓他們在你的記憶裏雲遊四海吧。”
戚簷卓:“他甚至不願意親自替傅澤宇看看這人間。”
“他說,他不配。”
安王戚簷卓,享年一百零五歲。
番外(2)
陳昭華在一處邊陲小村裏買了個院子,絨花和流蘇與他住在一起。
他知道,村裏的人叫他“陳瘋子”,因為他逢人就說,那畫本中的桑宣就是當朝大帝戚柏舟,付擇是前朝大將軍傅澤宇。沒有人信他,也不可能有人信他,他就一直說,一直說,給老人說,給小孩說,給路邊的狗說。有幾次走得遠了,找不回去了,還得讓流蘇和絨花把他拎回去。
再後來,他們被這裏的村民打了,不是因為他發瘋,而是因為有人撞見絨花和流蘇在接吻。
他們說,兩個女子有這種關係,有傷風化,應當除之。
他站在門口,掄著掃帚,不讓任何人靠近,嘴裏大喊著“你們自個皇帝都不喜歡女的,你們憑什麼要求我家姑娘喜歡男的”。
可他一個人攔不住那麼多人,村民還是衝了進來。
也是這一天,他才知道,絨花的武功原來這麼高。他看著平時嬌滴滴的姑娘拿起菜刀,片刻之間,血流成河,進屋者,無一人幸免。
村民怕了,然後就走了。
流蘇進屋子收拾了,他和絨花站在院子裏,看著天上隻有小小一牙的月亮。
“當年戚柏舟放過我,不僅僅因為我是傅澤宇的朋友,對吧?”
絨花沉默了,但他知道答案了。
他們搬家了,去了一個小鎮子。陳昭華不發瘋了,流蘇絨花也知道防著人了,安安穩穩,平平淡淡,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該埋進土裏就埋進土裏吧。
番外(3)
戚柏舟薨世的時候,牽雲和禦潮生倒是還活得挺健康。禦潮生娶了個文官家的女兒,子孫滿堂。牽雲一生未嫁,為朝中女官之首。
三十年前,戚柏舟設立了巾幗司,專門培養女官女將。
牽雲穿著白衣,坐在蒲團上,看著金絲楠木的棺材發呆。禦潮生從外邊走進來,跪在牽雲旁邊。
禦潮生看著香上的幾縷青煙:“我還以為你會哭一哭,沒想到,你一滴眼淚都沒掉啊。”
“沒必要,”牽雲苦笑,“你是不知道,他有多盼著早死。活到這陣,他已經很給這天下麵子了。”
禦潮生沉默了。他的目光落在那口棺材上,眼前又出現了那個持長劍架冥蝶的身影。
“他很厲害,”禦潮生道,“他這一生,足夠輝煌了。”
“但他也可悲,”牽雲從地上站起來,“至少他覺得自己很可悲。”
牽雲摸了摸棺材,轉身走向門口,似乎毫無留戀:“走吧,他不會喜歡一堆人給他哭喪的。”
禦潮生走在後麵,邁出大殿,關住殿門。那口棺材在視線中越來越窄,越來越窄,在一片檀香中,完全消失,被隔絕在雄偉的門後。
他知道,門後的,是一個時代,是他們這一群人的崢嶸。
番外(4)
印談霏被封為太妃,她那僅僅一歲的兒子被封為瑞王。他們有了自己的宮殿,皇帝給了他們最好的待遇。
他們剛搬入瑞王府的時候,皇帝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