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好幾個孤獨而炎熱的夜晚裏驚醒,這種不安全感讓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生活的環境處處充滿了隱蔽的危險。
學校實驗樓因這次惡性事件拉起了警戒線,每當她路過腦海裏總是難以遏製地幻想,幻想自己雙手被腐蝕那會是怎樣一種痛楚。
女老師總是要八卦些,“這孩子可憐是可憐,但是幸好家裏是有錢的,否則換做窮人家,到了這個地步手不要也就不要了,你想想,後續的治療費用得是多大的花銷,哪裏承受得起。”
她是個偷聽的人,卻如夢大醒,這世上無常之事總有發生,可真正的痛反而可以選擇卻是無法選擇。
肖琳是愛裏長大的孩子。父母給她換了一個高級私人醫院治療,那裏清靜也有專門的人去照看她。
江亦請假去看望過她幾次,她明顯有了好轉,起碼不再封閉著自己。護工喂她吃飯,也會乖乖吃。可她那雙殘手被她總藏在被子裏,大多數時候她不是睡覺就是發呆,看上去仿佛有些癡傻,那樣活潑的女孩子如今成了這副模樣。不過醫生說不要緊,這是一種心理保護機製,隻要不再受刺激,過段時間就好了。
在她看望肖琳的幾次裏,她發現左皓勻也在同一家醫院治療。
她站在樓梯裏,看見對麵頂層的陽台上,他站在陽光裏回望著她。
她向護士打聽過,才知曉他似乎有罕見的心髒缺陷病,長久都住醫院裏。
她是怕這個人的,想當初賀子文怎樣對她惡劣她都不怕。
左皓勻像個迷,好像脆弱得搖搖欲墜,可一旦他崩塌,他一定會連帶著許多東西跟著覆滅。
又是考試,考完又是一學期結束。
母親說,大舅一家要從小鎮上來城裏玩幾天,母親自然是要招待,畢竟他們是親兄妹,脫不開的血緣關係。
四五年沒見麵,一頓飯吃得十分尷尬,大舅家那幾個孩子最大的不過跟江亦一般大,稍小的看起來正上小學,最小的那個或許也才三四歲,江亦走那年生的,淌著兩條鼻涕滿飯店亂跑。
“江亦長大了,大姑娘了變漂亮好多!省會城市是養人哈!”舅媽嘴上塗著極濃的口紅,一笑起來臉上的肥肉堆積,眉頭跟著一起皺。
江亦幹笑兩聲,不知說什麼才好。
母親在旁邊客套回敬:“小偉也是長成大小夥子了,前幾年我見他才一小個,現在長得比我還高了!”
母親嘴裏那個小偉,就是大舅的大兒子,以往外婆不喜歡小孩來家裏,江亦隻見過他一麵,沒什麼印象,如今一見,黝黑的皮膚上割開兩條縫就是眼睛,嘴唇厚而發烏還有點齙牙,雙眼無神,粗眉斜著往兩邊撇,耳朵大得像是要扇起來。
活像隻老鼠!
看得江亦渾身一抖,她最怕老鼠了!
尤其是他一雙眼睛時不時賊溜溜的朝江亦這兒瞟,看得她直犯惡心。江亦臉色不大好,他們說他們的,她自顧自夾菜吃飯。
大舅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江亦。這個是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