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暖塵居裏收容的女孩從六個變成了八個,她們有的學醫術,有的學刺繡,有的學琴藝,各不相同。我一一給她們請來了傳習的師傅。
經曆人間八世,我深深明白,再好的世道,對女子依然存在著諸多不公。世間女子多苦,更何況這些無依無傍的可憐女孩們,我能做的不多,讓她們有一傍身之計,將來無論到了哪兒,也可從容自若一些。
每天因為忙碌和充實而常常忘了年歲,心事也淺淡了。
某天,我敲著算盤,盤算著銀子是否足夠換一處更大一些的院落時,青雨坐在我身旁,長籲短歎,嘴裏似乎也在嘟囔著什麼。
“青雨,怎麼了?”
“小姐,這都七月底了,這個月,蕭侍郎還沒有寫信來。”
我恍然一笑,說道:“我當是發生什麼事了,原來是為這個!”
見我不當一回事,青雨有些著急,“小姐,你怎麼半點不上心?”
我放下筆,對青雨笑道:“青雨,我從未想過要再與他和好,即便他寫了信來,我也不看不回,便是想著,時間長了,他自然也就放棄了。如今他沒有再寫來,原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
青雨怔怔看著我,須臾就紅了眼,“小姐,若你與蕭侍郎真的再無可能了,那我們便考慮其他人,我見著對街陶長史家的陶公子不錯,而且陶公子對小姐似乎也有些意思,不如,小姐考慮考慮陶公子?”
我點了點青雨的額頭,笑著道:“你啊,先別瞎操心這些了。我如今想著,我們家裏人多,有些不夠住了,想再換一個更大些的房子,青雨,你覺得怎樣?”
“確實是有些不夠住了,隻是換大一些的房子,我們銀子還夠嗎?”
“我這不是正算著呢,你又打斷了我。”
青雨看了我一眼,不再言語,在一旁默默為我研磨。
八月初,我從房牙子那裏租到了三進的房子,我們忙著搬家那天,偶然聽旁人議論說衙門裏來了新的太守大人。我沒放在心裏,一心想著的都是收拾新屋子的事。
次日傍晚,我坐在院子裏的搖椅上休息,閑看西邊雲霞,青雨興衝衝跑進來,激動地說道:“小姐,外麵有人想見你。”
我懶洋洋看她,問道:“什麼人要見我,讓你高興成這副模樣?”
“是新來的太守大人。”
新來的太守大人?為何要見我?
我狐疑地起身,“可知是為了何事?”
青雨搖搖頭,過來拉著我的手,“小姐你去見了就知道了。”
我隨著她出去,心裏暗自揣測這新來的容州太守究竟是什麼人。
然而,等到了前院,看到來人,我還是震驚住了,竟然是蕭元瑾!
“凝兒,好久不見。”他站在門口,長身玉立,依舊俊美的臉上笑意如冬天的暖陽。
“你,你怎麼來了?”我驚詫地看他,猶自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蕭元瑾笑道,“我如今是容州的太守。”
“你就是新來的太守?”我滿麵愕然,太守是四品官,而他原先的戶部侍郎,可是從三品,並且還是京官,他這怎麼……
“你被貶來的?”
“不,是我自請而來的。幾經周折,才終於來了。”蕭元瑾笑著看我。
自請而來?我驚得說不出話,“你這怎麼……?”
見我這般驚訝,蕭元瑾忽然問道:“凝兒,我給你寫的信,你是一封都沒看嗎?”
我微微心虛,隨即平靜說道:“沒有。”
“也無妨,我以前也同你說過的,你在哪裏,我便在哪裏。”
所以,他又是為我而來?我皺起眉頭,看他,“蕭元瑾,我們已經和離了,你又何必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