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想起拖鞋的事，總是忍不住微笑。沙發上有雙襪子，是他新買的，臨走的時候忘了拿了。她就默默地穿在腳上，穿著白球鞋走來走去，心裏異常快樂。
他還是忙，像往常一樣。疫情三年，航空公司連年虧損，工資降了不說，還卷得要命，略有些差池，就把機長一擼到底。他說他工作壓力特別大，更不要說家裏還有那麼多煩心事。
說起他的家事，她忍不住說：“你前妻一家好狠的心，想逼死你麼？”
他嗬嗬一聲，說道：“我隻想活得久一點，為了我的孩子們。其他的，我都不敢想。”
玉珠說：“你一定會活到100歲的，我們這代人，普遍長壽。”
他笑：“但願如此吧。”
一百歲，她不能不想到白頭偕老之類的話。可是他不知道他心裏怎麼想，她覺得他不愛他，跟他在一起，隻是為了抵禦孤獨和寂寞——他曾說過，不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有點心酸，可還是忍不住說：“我前天夜裏醒來，想去衛生間。低頭看地上有兩雙拖鞋，一雙我的，一雙你的。你穿了你的，忍不住微笑起來。我一定是非常愛你，才會忍不住微笑。”
他卻說：“你怎麼會愛我呢，我是一個糟糕的男人，而且我一貧如洗，嗬嗬。”
他離婚是淨身出戶的，還被前妻一家逼著從銀行貸款給她們。
“誰說你糟糕了，我覺得你很好啊。那天下午，“第二次”以後，我們去大潤發吃自助，我說我請你，然後蹦蹦跳跳向前跑，你本能地伸手拉我胳膊。我知道你思想傳統，不願意讓女人買單。我都知道的。”
他是個好父親吧，一定的。
“我都不記得了，我這個腦子啊，不記事了。”他自嘲道。
“我都記得的，我很敏感的，一點小事我都能感知到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我覺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她很認真地說，她想讓他知道，她愛他。
“敏感的很，哈哈哈哈。”他玩世不恭起來，“那被我*的時候感覺怎麼樣？”
“你神經了你！神經病！”她罵道，但是心裏甜絲絲的，大大方方地回答他，“感覺像含了一口雪碧，細密的小氣泡，襲擊著神經，肌肉變得酸酸的，你自己含一口雪碧就知道了，可樂也行，隻要碳酸飲料，都可以。”
“你吃下去才好，吃下去，美容養顏的。”
越說越不像話了。她忙打斷他，換了個話題：“謝謝你依然送我禮物啊，我很喜歡的，那耳環天天戴著，我覺得很幸福。”
“我是有女兒的人，頭頂三尺有神明，我不想虧欠你——我再也不想虧欠任何女人了。”他說。
她心裏忍不住想：你到底還是覺得你虧欠了你前妻是不是？否則為什麼甘願淨身出戶，為什麼淨身出戶還不夠，還要去銀行貸款給她？別說她家人逼你，你自己不願意，她能逼迫得了你麼？你到底還是覺得虧欠她，你到底還是愛她啊！那我呢？你愛我嗎？
她想問，但是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