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芊芊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有她小時候全家幸福和樂的樣子。父親擊缶,大姐吹簫,二姐舞劍,自己則是慵懶的趴在母親膝上撒嬌,看著她們笑。恍惚之間,又看到林七揮舞著她的鞭子,對自己說:“來呀芊芊,我們再比一局,剛才還不分勝負。今日一定要打個盡興。”“好呀,我一定打的你滿地找牙,看你這個丫頭還囂不囂張。”那時的她們可真好啊。還有裴恒,裴恒彈琴給自己聽得時候,可是自己最老實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身上總是有淡淡的愁色,很想逗他開心誒。嬰嬰則是像二姐的護衛般,姐姐走到哪裏陪到哪裏,可自從姐姐說喜歡她,她又總躲著。“哎...真是看得人心焦。”夢裏的陳芊芊想著,還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
可是溫馨的場景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這些親友的笑容開始在自己眼前一一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給她們帶來的痛苦。那年父親剿匪,凱旋途中不慎中了賊人冷箭,箭上塗有劇毒,待撐到回營時整個人已經不行了,傷口處盡是還未幹涸的黏黏黑血,最後回天乏術,母親帶人來接自己時,麵如死灰,雖沒掉一滴淚,反而是在盡力安撫自己,可芊芊還是感覺到了她的悲傷,夢中的她又開始自責,母親為什麼不責罵自己,若不是自己貪玩偷偷跑出來被有心之人綁架,父親可以在計劃更周詳之時再行剿匪,明明是自己的淘氣害了父親,母親為什麼不怪自己?
時間又繼續流轉,那是父親走後的一年,自己因為歉疚,留下很深的心理創傷,成日待在屋子裏不出門,總怕出去會再闖禍。大姐見自己如此心疼不已,便和太醫一起學習鑽研養神之道,每每還會親自上山采藥,那日突降暴雨,遇上山洪,大姐匆忙下山時沒有注意捕獸的陷阱,一腳踩空栽了下去,小腿被尖銳的木樁紮透動彈不得。待到發現大姐未歸去找到她時,已是第二日清晨,腿上的傷口被雨淋著已經腐爛,深可見骨。夢境裏芊芊又見到了當時自己去看大姐時被她的腿驚嚇到的場景,隻覺得還是如此觸目驚心,依然很難接受。“是啊,自己就是那時起,才變成了如今這個放蕩不羈的樣子,因為自己這等不祥之人,誰對自己好就會遭難,還不如讓大家敬而遠之,雖然關係不再親厚,至少可以平平安安,不也很好嗎?”陳芊芊夢裏如是想著,與林七決裂的場景一閃而過,二姐生氣卻不忍心責罵的眼神,裴恒失望的神色也重新浮現...“可是你們都還好好的,我就不悔啊。”
陳芊芊沿著夢境的長河繼續走著,“芊芊,芊芊”有一道溫柔的男聲,不停的喚著她。
“韓爍,韓爍,是你嗎?”陳芊芊立刻便認出了是韓爍的聲音,尋聲而去,那日韓爍站在滿園燈籠下等他的背影又浮現眼前,轉身之間還是那張俊秀剛毅的臉,在衝自己甜甜微笑。陳芊芊想衝上去抓住他,韓爍卻突然變了臉:“你不是要與我和離嗎?如你所願”韓爍扔下一紙血書,正是當日“前情盡棄,善自珍重”八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