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瓊日日在她的小院子裏苦練寧帆教她的招數,寧帆和她說她身姿小巧,習武應從小開始學習,自己早已過了那個年紀。隻能配合自己卓越的舞姿,和靈敏的嗅覺去練適合自己的東西。她手裏拿著蕭明毓給自己的那把匕首,以剛化柔,步步生蓮,動作快而利落。
現如今,已經入夏,滿樹的梨花已被一場風雨全部吹落,枝丫上冒出了嫩葉。林思瓊身穿專門讓家裏常去的成衣鋪裏剪裁的勁衣,隻是她還是喜歡白色。此刻梨花白的錦衣完美的包裹在她纖細的身上,貼身又舒適。她把匕首合上,別到腰間,這段時日以來,這把匕首已經與她片刻不離了。林思瓊伸手接過小桃遞過來的錦帕擦了擦汗,剛想坐下喝杯茶,唐柔就走了過來:“瓊兒,怎麼現在越來越不注意身體了。小桃,快去把你家小姐的披風拿來。”小桃應了一聲就腳步匆匆連忙去前院拿了。
唐柔拉住林思瓊的手,另一隻手輕輕地撫過林思瓊的頭發,已經有了細紋的臉上哀傷遍布,兩隻眼睛裏紅血絲密集:“明日,你和我去揚州吧,去看看你外爺,他……恐怕是不行了。”
仿若雷擊一般,林思瓊怔住了,久久不能回過來神,片刻,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臉上滑落:“外爺,他……怎麼會……”
“自上次我回來之前,你外爺就大病一場,已是病入膏肓,那也是我為什麼呆了那麼長時間的原因。現如今,你舅舅來信,說他已經到了胡言亂語的地步了,我們要趕去見他最後一麵。”唐柔一邊說一邊用帕子擦著淚水,她是唐家最小的女兒。唐家隻是揚州一個普通的商戶,靠製香料發家,也算是中上等的商戶了。
當初林遠山還是一個小小的戶部采購郎,奉戶部尚書之命去揚州采辦軍需用品,無意間遇到了偷跑出來玩的唐柔,對她一見鍾情。林遠山到處打聽她,後來又在采買大會上看到裝扮成小廝偷偷跟著唐家老爺的唐柔,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後,找朋友幫忙讓和唐柔熟識的人約她出來,三番兩次後,兩人漸生情愫。
林遠山回京向林父林母表明非她不娶,好在林家也不在意唐柔是商賈出身,即刻派人隨林遠山上門提親。
唐家老爺一開始死活不同意,覺得林遠山隻是一時興起,像他這種世家子弟絕不會娶一個商賈女子為正妻。就算娶了,日後也會有小妾,到時候唐柔受苦,以他的身份連接女兒回家的資格都沒有。但是唐柔以死相逼,並說不讓她嫁她就死,不讓她死她不願再嫁與別人。
林遠山更是跪在唐家大門前整整三日,路上的人都對著他指指點點,當時還是最酷熱的夏日,連地磚都是冒著熱氣的,偏偏他跪在那裏挺直了脊背,一動不動的盯著唐家的大門,最後還是他堅持不下去昏了過去。醒過來後,林遠山對著唐家老爺發誓,這輩子隻娶唐柔一人為妻,絕不納妾,絕不讓唐柔受一絲一毫的委屈,如若不然,便讓林家斷子絕孫。
唐柔隨著唐母站在屏風後,看著臉色蒼白的男人感動的淚流不止,衝出來抱住了林遠山,唐家老爺見此才肯答應兩人的婚事,但是當時嚴聲厲詞的警告林遠山,若是敢負唐柔,哪怕散盡家財,拚了自己這條命也要讓他付出代價。
但是這些年來正如林遠山所說,沒有納妾,林父林母都待唐柔極好,哪怕她就隻有林思瓊一個女兒,後麵再沒有生養,林遠山也沒有納妾,也沒有提要男丁的事情。
唐柔這些年在京城很少回唐家,但是她仍然記得那日唐家老爺中氣十足的聲音,成為她堅硬的後盾,也讓她第一次明白父愛並不比母愛少,隻是表達的方法不一樣。現如今,曾經那個如大山一樣保護自己的男人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她不敢,也害怕見到他油盡燈枯的樣子。
林思瓊木訥的抱住柔弱的母親,外爺疼愛母親,更疼愛她的孩子,也就是她。每每去外爺家,外爺都會把自己摟在懷裏,給她買她最愛吃的冰糖葫蘆,唐十鳶她們都不敵唐家老爺對林思瓊的寵愛。
現在聽及唐家老爺的狀況,再看見伏在自己肩上哭的唐柔,眼淚也是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