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女請問麵貌僅有35歲的王爺爺貴姓的時候,王爺爺才發現,自己也麵臨著改名的問題。
他一時想不起來什麼,隻好說,“你給我取一個吧。”
梅女宛然一笑,說道,“那就叫鋼琴王子理查吧。”
王爺爺聽著,十分滿意,點頭同意了。再把姓填上去,叫做王理查。
那是一座巨大的音樂廳,堂皇恢弘比起維也納音樂廳,還要氣派十倍。
這座音樂廳,像是專門為王理查準備的。他帶著莫大的滿意,彬彬有禮地坐上琴凳,開始彈奏起來。
其實他自小真正的理想是當一個鋼琴家,但是父母對藝術並不看好,這條路太苦了,家裏又是三代單傳。俗話說的,三代讀書,不如一代經商。他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在民國資本家開始湧現的時候,也加入了開工廠、經商的康莊大道。
藝術,可以作為一種人生修養,為一個富豪身份錦上添花,加分項喲;他就這樣修養了一生。
他興趣廣泛啊,熱愛新鮮事物;每件事,一發生興趣,就紮進去研究、學習、鑽研。鑽研到達到了專業的程度,覺得懂了,再往下深入,要吃苦了,他就算了,所以說呢,這也算是淺嚐輒止吧,還進入不了真正的鋼琴大師的水平。
這種放蕩不羈的樣子,也算是被父母不幸而言中了。本來,所謂的苦,是指路太窄,競爭太嚴重;他還走不到進入競爭激烈的環境,就因為練琴的苦給擋住了。
所以說呢,藝術作為修養,一種玩兒的態度,是非常正確的。
內因、外因太多了,家裏又需要繼承人繼續家族生意,哪能這樣讓他任性呢。
終於,他貪玩了半生,熱愛的事物都嚐試過,都經曆過了以後,無憾地開始做起生意來。
所謂無憾,其實還是有憾,他挺享受作為一個鋼琴演奏家在舞台上表演的。
是的,很多人都很享受這個,被萬眾矚目。
可是,達到這個水平要吃很多苦啊,每天練琴八個小時以上呀。
他終於在家中發生慘案以後,做到了每天練琴八個小時以上。
琴不離手,讓他的手指頭永遠靈活著。
蒼老的手指滑過琴鍵,一生豐富的閱曆帶給音樂的深刻的情感.
沒想到,他現在,是一個真正的鋼琴演奏家了。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來聽音樂的,都是非常懂規矩的,都穿著正裝,女的是晚禮服,男的是西裝領帶。
他可以永遠彈奏下去。
他覺得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這裏可以忘情彈奏。
所謂錢財乃身外之物,現在是的。他連肉身都沒有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啊……不,這個成語好像不是這麼用的,反正大家知道大致意思,就行了。
他在台上一直彈奏,一直彈奏,一直彈奏,就好像他在自己家的別墅的琴房裏彈奏。
可是那裏沒有觀眾,隻有痛苦的記憶、深深的自責,這裏就不同了。
這裏有幾萬個觀眾,每一個都那麼優雅尊貴。
現在才叫做死得其所,雖然他並不是為此而死的。
早知如此,不如早死。
死亡,其實並不可怕,而是另一種新生活的開始。
王子玉安靜地坐在第一排位置,靜靜聆聽著爺爺的彈奏,他現在已經不能叫他爺爺了。身份、地位和家庭關係,突然被抹平了,徹底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