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涸的河床,皸裂的土地,絕望的百姓。
那一幕幕總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現在他隻要閉上眼睛,眼前都是那一張張麻木的臉,蠟黃的臉上幹裂的嘴唇。
短短幾個月,已經將這些百姓折磨到不人不鬼了。
他心知,若不是皇上執意要春耕,執意增加賦稅,這些百姓不至於連幾個月都撐不住!
最後兩日,俞冬忍已經不忍心再看外麵一眼。
“你說,最壞是什麼樣子?”
俞冬忍問隨從。
隨從卻答不上來。
俞冬忍苦笑,“最壞便是我等馬車招搖過市,不出兩日便成為眾人攻擊的對象。”
現在這些百姓心中還對朝廷有期待,所以看到他們的馬車什麼都去不會做,他們或許還以為這是皇上派出來調查民情的。
他自己出身不好,貧苦百姓的苦難他都懂。
從來沒有這麼一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強烈的希望這個國家被顛覆過!
或許……
這次出來是對的。
新城區已經近在眼前了。
“大人,這邊顯得很奇怪。”馬車外麵的人及時提醒著俞冬忍。
車隊也隨之停了下來。
俞冬忍皺眉撩開車簾,“我們的目的在新城,其他且不用管。你們為何要擅自停下!”
他的不快毫不掩飾,這些人都是皇上的親信,看過這一路之後俞冬忍心態趨進崩塌,對他們自然也就沒有好臉色了。
他們也不在乎俞冬忍說的這些。
“大人來的目的是那逆賊,我等自然不能讓大人置於危險之中,這一路走來到處都是難民,唯獨越發靠近這新城難民越少,大人不覺得奇怪?”
俞冬忍早就不敢繼續關注外麵的情況了,這邊難民的多少他自然也不清楚,現在他們一說他才反應過來。
這邊的確是顯得比較詭異。
即便是之前那些城池都封鎖了,可還是有許多難民到處遊蕩,這新城外卻幾乎很難看到一個。
“此處離新城還有多遠?”俞冬忍問。
“不到二十裏地。”
俞冬忍眉頭皺得更緊了,難不成這邊才是瘟疫最嚴重的地方?
“派人回去揚州郡郡守那邊,看看能否得到一些消息。”
這些人雖是皇上的人,但這種對任務有利的命令他們也是聽的。
立即就地休整,派人回了揚州郡。
帶著皇上的令牌,進出倒是便捷。
隻是從揚州郡守那邊也沒得到什麼消息去,揚州郡守隻道:“自封城後便再無那邊消息。”
這話說出來也由不得別人不信。
畢竟是瘟疫,誰都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他們也不知道,其實揚州郡守對朝廷也早已經失望了,瘟疫爆發到現在朝廷除了一張公文再無其他。
字裏行間都是讓他們自行解決,必要之時可盡屠。
必要之時?何為必要之時?
盡屠?
簡直是可笑了。
這一條條的人命這一句話便打發了。
他知道這個所謂的必要之時便是一旦往外蔓延,有威脅到上京的可能了,便是必要之時。
拿這裏眾多百姓之死保上京的安全。
可笑至極。
在他們最難的時候是齊王伸出援手,糧食雖然是銀子買的,可這種時候誰缺的是銀子呢?
那遏製瘟疫的藥也是齊王派人送過來的,這些齊王不曾收過一文錢!
他不知道上京那邊打的什麼主意,選擇在這個時候過來,可他們休想從自己口中得到任何的消息。
所以他們隻能是白跑一趟。
回到新城外,他們也不敢再貿然前進。
“大人,若是這新城已經成為了死城,大人覺得那逆賊又會藏身何處?”
新城成死城?
俞冬忍是怎麼都不會信的。
依齊王的本事,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俞冬忍說得篤定。
方才問話的那人便將目光定在了他的臉上,“俞大人知道些什麼?”
俞冬忍諷刺一笑,“你怕是忘了本官此行的目的,若是齊王如此不堪一擊,皇上為何還要遣本官前來?”
在他話中找破綻,這未必也太看輕了他。
果不其然,俞冬忍這話一說完,那人就變了臉色。
是被俞冬忍這話堵的。
完全無話可說。
臨行前皇上特意讓他們關注俞冬忍,看看能否找出他的不忠,這一路上俞冬忍表現得太正常,他們有些著急了。
俞冬忍心中冷笑,皇上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會讓人‘失望’呢。
這番他若是說動了齊王,他是死路一條,說不動齊王,同樣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