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蒙蒙,雨中一道小小的身影正在蹣跚前行。
少年年歲不大,一身洗的發白的粗麻衣衫上滿是補丁,髒兮兮的小鞋甚至能看到伸出來的腳拇指。臉上有著一抹明顯不太正常的紅暈,目光迷離,口中細若蚊蠅的喃喃自語,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就好像一隻在森林中被拋棄的小獸一般。
“娘親..娘親..你在哪裏啊..您不要孩兒了麼..”蹣跚的少年停住了腳步,抬頭望向頭頂烏壓壓的雲層,雨水順著臉龐流淌而下,少年雙目通紅,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冷風吹過,使得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一步一搖的走向路邊熱鬧的酒樓門口坐下。
早春時節,冰冷的雨水就好似一柄柄刮骨鋼刀般,少年盡力蜷縮身體躲在酒樓不大的屋簷之下,但蒙蒙的細雨加上呼嘯的寒風如同在嘲笑少年一般,不停揮灑著雨水潑向他。
酒樓二樓的食客自然也瞧見了細雨中的身影,然而卻無一人伸出援手,還有人舉著手中的竹筷對著少年指指點點,好似發現了什麼新鮮的玩物一般。
一名食客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放下手中碗筷,抬起帶著黑色戒指的手掌對著夥計招了招手。
食客須發皆白,膚若嬰兒,山羊胡打理的一絲不苟。一雙劍眉倒豎,鷹目含光,顯現出一股身居上位之人的威嚴。身上穿著藍色員外袍,頭戴藍色方巾,一看就是富貴人家。
“夥計。”食客聲音低沉,但又有一股不同的韻味在其中,在吵鬧的酒樓中清晰異常。
酒樓夥計剛放下托盤上的一碟小菜在一桌食客桌上,便聽見有一道聲音正在呼喚自己,忙不迭的對著這桌食客躬了一身。
“客官請慢用。”說完便匆匆轉身,走向身著員外袍的老人身邊,點頭哈腰的說道:“貴人有什麼吩咐?”
老人從懷中摸出絲巾擦了擦嘴,然後放在桌上,指了指樓下對著夥計說道:“給我添雙碗筷。風冷雨寒,再替我把樓下門外的小孩兒叫過來吧。”
夥計聽完有些詫異,但隨即又恭敬的笑道:“貴人真是慈悲心腸,小的這就去,這就去..”
隻聽咚咚的下樓聲響起,夥計三步並作兩步快步下樓,但來到大廳的時候有人叫住了他。
“誒誒誒,跑這麼快投胎啊!小心撞到客人!”
說話的是酒樓掌櫃,他此時正伏在櫃台上記著本日酒樓的收支,但聽到急促的下樓聲後抬起了頭,發現是夥計之後,麵色不虞的嗬斥道。
夥計聽後也不惱,嬉皮笑臉的快步走到櫃台麵前。
“掌櫃的別生氣,這不是樓上那位貴客要求的嘛,讓小的把門外那小孩兒帶進去。”夥計說著用手指了指樓上。
“快點去,把貴客給我伺候好咯!”掌櫃了然點了點頭,朝著夥計揮了揮手。
樓上那位貴客在店裏住了好幾日了,開的是最好的客房,吃的是最好的食物。出手闊綽異常,經常丟出一錠十兩的製式官銀打賞酒樓夥計,並且幾日前剛來的時候,可是直接丟出一塊嬰兒手臂粗細的金條,要一件最好的上房,還說這幾日的開銷扣完後,多的不用找了!
簡直是富得流油。
在那位貴客丟出金條的時候,滿大廳的客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根金條隨手扔出的金條就夠平常人吃香喝辣,每日瀟瀟灑灑的過完一輩子,甚至還能福及後人。
“小孩兒..”夥計快步走到酒樓門口,對著少年喊了一聲。
抱緊雙腿,瑟瑟發抖的少年緩緩抬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發現是一個夥計打扮的人正在叫自己。
少年眼角帶著淚痕,目光迷離的對著夥計說道:“叔叔,你是在..叫我嗎?”
“當然是在叫你啦!快進來!”夥計對著少年招了招手。
說完之後看著眼前的少年麵帶猶豫,便走到酒樓外一把將少年拉起帶進屋內。
少年站在酒樓門口,感受到裏麵的溫暖,以及腳下幹淨的地板。腳步躊躇,雙手不自覺的亂動,顯得很是慌亂。
夥計拉起自己的袖角對著少年濕漉漉的臉蛋和頭發仔細擦幹,隨後不由分說的拉起少年的小手朝著樓上走去。
握著少年冰冷的小手,夥計仔細叮囑道:“小孩兒,你福氣不錯。樓上有位貴人想要見你。”
“啊?啊..嗯..”少年聲音很低,低到需要仔細聽才能聽清楚。
夥計拉著少年,穿過熱鬧的大廳,來到二樓窗邊。
夥計躬身朝著窗邊的老人說道:“貴人,小孩兒帶來了。”
“嗯,賞你的。”老人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淡淡回了一句,並隨手朝著夥計丟出一小塊碎銀子。
“多謝官人,多謝官人。”夥計手忙腳亂的接住銀子,對著老人不斷點頭哈腰,眉開眼笑的說道。隨後將銀子揣進懷中,小心的倒著身子慢慢後退,待有一段距離後才轉身繼續去做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