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

喬深被一陣暴力的敲門聲吵醒,睡眼惺忪地拉開了公寓的房門。

隻見門外站著一個下半張臉被拆掉、替換成一塊痛感編輯器的家夥,醜得令人作嘔。

“傻逼,睡這麼死,昨晚被你爸X暈了?”粗糙的電子合成音,從對方喉部的仿生聲帶裏傳出。

喬深認得這個醜逼:秦石,隸屬於黑幫“銅袍會”的街頭暴徒。

除了裸露在顱腔外的痛感編輯器,秦石的手臂裏還植入了一把彈出式鏈鋸;加上一枚強大的神經處理器IPU的加持,他的速度、體能都實現了全麵進化。

這些使他變成了野獸般的怪物,在釘庫公寓C13區橫行霸道,瘋狂壓榨著每一個租戶的脂血。

喬深強忍著恐懼與惡心,故作熱情道:“早上好,石哥,有什麼事……”

然而沒等喬深說完,秦石就抬起一腳把他狠狠地蹬倒在地:

“你丫裝什麼傻?再交不出物業費,爺卸了你的膀子!”

喬深躺在地上,疼得翻了個白眼。

草,真晦氣!昨天加班太晚,把這件事給忘了……

“物業費”是一個曆史久遠的名詞,但在公寓大樓的語境裏,“物業費”早已不是原意——它代替了“保護費”一詞,成了街頭幫派向弱者征斂財富的托辭。

但沒有人敢反抗這些暴徒。在銅州城,個體進化技術是有錢人的專屬,每一個軍用級義體都需要花費至少四位數刀勒,這相當於底層市民五年的薪水;而裝不起軍用義體的凡人,是沒有資格跟義體進化者叫板的。

“抱歉石哥,我現在手頭有點緊。”喬深隻好忍著疼痛站了起來,賠笑道,“今天我去公司預支下個月的工資,晚上回來保證把物業費補給您……”

咚——

沒等喬深站直,又一個碗大的拳頭砸在他臉上。這一拳打得他頭暈目眩,踉踉蹌蹌地摔倒在地。

“你們這些公司狗,就會假惺惺地欺騙我們老實人,”秦石猙獰地笑著揉了揉自己的拳頭,“寧芯這麼有錢,能讓你連物業費都交不起?”

說完,秦石又飛起一腳,重重踢在喬深的小腹上。

喬深五官扭曲成一團,痛到幾乎昏厥。

秦石揪著喬深的頭發,強行把喬深的臉抬起來,指著門外正對著的大廈中央天井猙獰道:“狗草的廢物,今晚要是再交不出來物業費,我讓你嚐嚐從94樓飛下去的滋味。”

隨後,他把喬深的臉狠狠地拍在地上,起身離開了這間公寓。

聽到沉重的腳步聲慢慢遠去,喬深把臉貼在冰冷的地麵上,暫時鬆了口氣。

這時,一個溫柔的聲音響在耳邊。

“你怎麼樣了,小深?”

是住在喬深隔壁公寓間的女孩,小西。她神色憂鬱,悄悄走進門扶起了喬深。

小西的臉上也帶著瘀傷,顯然也剛剛被秦石招呼過。

喬深從嗓子眼中吐出了一口血絲,苦笑了一下:“沒事,死不了。”

小西是個溫柔開朗的女孩。但不久前,她給自己安裝了性偶芯片,開始了出賣身體的營生。

喬深一開始很不理解,甚至因此對她心生厭惡。但如今,同病相憐的他,完全明白了對方的身不由己。

在銅州城,曾經流行於文藝作品中的“賽博朋克社會”早已成為現實:這裏墮落為徹底的法外之地;通過各種途徑實現了個體進化的幫派分子,成了街道上擁有絕對權威的“土皇帝”,掌控著每一位底層市民的生殺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