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整座小院就有了燈火。
屋子裏,蘇令晚親自替霍延正穿上盔甲,穿好後,她撫著上麵玄色的甲片,輕輕出聲:“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回來!”
霍延正一直沒出聲,直到蘇令晚將大氅替他係好,他這才抬手捧住她的臉頰,低頭親下來。
他親得很仔細,從外到裏,每一個角落,動作溫柔到極致。
仿佛隻有這樣,才會讓彼此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有足夠的勇氣去等待、去守候、去廝殺,去麵對各種千難萬險。
蘇令晚陪著霍延正一起去的前院。
前院書房,老將軍和老夫人都在,霍戰年也穿好了盔甲,靜昭長公主正在仔細地替他檢查護腕,嘴裏反反複複地叮囑著:“阿嫻給你配的藥你一定要按時吃,不論再忙也要記得吃上一粒。”
霍戰年垂眸,看著趙靜昭,視線落在她明顯瘦了幾分的臉上,伸手過去,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靜昭長公主瞬間紅了眼眶。
經此一別,再見是何年?
這一條路,充滿了荊棘和鮮血。
她的丈夫,她的兒子,還有那些霍家軍,即將踏上一條不歸之路。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無論未來如何,她都會平靜地接受。
該說的都說了,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離別終有時,天明時分,兩人終於動身下山。
蘇令晚陪著靜昭長公主站在大門口,目送霍家父子二人騎馬離去的身影,心裏隻覺得空落落的。
強忍著的淚,終於在回到自己小院,將自己埋在枕頭間掉了下來。
痛痛快快地哭過一場之後,蘇令晚也平靜下來。
她想起幹娘,其實現在最難受的是她才對。
不管如何,她姓趙,她是皇家人,她的皇兄要置霍家於死地,霍家逼得走投無路,趙霍兩家隻能兵刃相見。
這一條鮮血淋漓的路,倒下的都是她的親人……
想到這兒,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領著青柚便去了廚房。
她已經許久未做點心了,山上食材也有限,她隻做了桂花酥酪和荷葉酥。
一份派青鸞送去了老夫人院裏,另外一份她拎著去了靜昭長公主住的院裏。
她到了院門口,晴暖便迎了出來:“姑娘來了,長公主這會兒正難受著呢,您來了好好陪她說說話。”
蘇令晚點點頭,隨晴暖進了屋子。
靜昭長公主靠在軟塌的迎枕上,微闔著雙眼,一動不動。
正在替長公主揉捏肩膀的雲嬤嬤見蘇令晚來了,便輕聲對長公主道:“公主,姑娘來了。”
趙靜昭睜開眼,看著進來的蘇令晚,輕歎口氣,朝她伸手過來:“昨晚都沒睡,這會兒怎麼不補補覺?”
蘇令晚將手裏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我也睡不著……”
她打開食盒,“我給幹娘做了份酥酪和荷花酥,您許久沒吃我親手做的點心了,咱倆一起吃一點。”
趙靜昭一點胃口也無。
但對上蘇令晚期待的眼神,到底是不忍拂她的心意。
雲嬤嬤伺候她淨了手,蘇令晚遞給她一個小勺,兩人一人一份酥酪,吃了幾口,靜昭長公主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歎了口氣:“晚晚,難受嗎?”
蘇令晚將手裏的勺子放下,眼眶一陣泛酸。
但強忍了下去,隻輕輕點了點頭:“難受的。”
“難受是正常的,你看我,國公爺年輕時到處征戰,幾年不歸,那個時候我就想,離別多了也就習慣了,但你看,現在都一把年紀了,依舊沒法麵對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