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飄散著星星點點的雪花，為寒夜中的萬物鋪設了一指厚的雪被。
房頂踏著青瓦坐穩的人已經很久沒動彈了，黑色的披風裹住纖瘦的身影，薄薄有一層未融化的雪鬆垮散落，黑暗中帶著寒霜的眸子略微睜開看向遠處夜色下空洞的黑暗。
腳下的院落是一家富戶，正值春節，三進的院落張燈結彩喜氣衝天，主人穿著細緞錦織的紅襖子聚在大堂，窗紙上由燈火映出一家老小滿堂而坐的影子，仆眾進進出出端著飯食，一派忙碌熱鬧的景象。
房頂的人歎口氣，終於還是動了動，站起身來撣落了身上的積雪，轉身正欲駕起輕功翻身而走，一柄雪亮的寶劍隔著鬥篷的係帶，橫在她脖頸上。
她自然是認得這把劍的，正道第一公子的隨身佩劍，代表著繼承人位置的‘碧璽’。
“江卿之，追了我一天一夜，不累嗎？”
江卿之臉上是一貫溫和的笑意，手上的動作卻不減分毫，碧璽更進一步鋒利的劍刃已經割破了外袍，緊貼著弧度優美的潔白脖頸“姑娘都不怕累，我又怎麼敢呢？”
“哦？”烏玉從碩大的帽兜裏抬起頭來，嘴角勾著一抹淡笑，不顧那劍鋒，直直的向前邁了一步。
這張出塵的臉過分蒼白，但說是螓首蛾眉，美目盼兮也不足形容，鮮少露出的笑容讓江卿之一瞬間晃神，收劍的手也慢了一步，銳利的劍鋒割破她脖頸的皮肉，鮮血奔流而出。
若不是他及時反應過來，恐怕這劍就要隨著她的腳步陷進去一寸有餘，到時候人還哪有命在？
江卿之背手收起碧璽，退後一步皺眉看她“人人都稱你烏家魔女膽大妄為，如今看來不光如此，還不怕死！”
烏玉按住腰間嗅到她鮮血味道嗡鳴不止的彎刀灼陽，攏了帽兜回敬道：“人人也都稱你卿之公子溫潤如玉，如今看來果真以訛傳訛，絲毫沒有好生之德。”
“好生之德？那是對眾生，不是對你。”
烏玉淺笑“我烏家子女就算不得眾生嗎？”
碧璽挽出劍花，又橫亙在烏玉身前，比她高了一頭的江卿之用傲然的目光審視著她，薄唇輕啟道：“不必與我巧言令色，今日是你大限之時，我定要將你捉拿回去交由師門審判。”
沒等烏玉嗤笑出聲，這三進的院落就被一群手持各樣兵器的人團團圍住，口中高呼“女魔頭在這裏！”
“卿之公子已經將她製住了，爾等速速隨我上前緝拿！”
屋裏的喜氣被破壞殆盡，似是管家的人從側房推門查看，頓時胖乎乎老臉嚇得麵如土色，啪嗒一聲關上門，還盡責的大喊一聲“老爺，千萬別出來！”
烏玉掃了一眼院落裏的動靜，聞言卻是哈哈大笑，冷眼看向江卿之“你這第一公子的名頭，我看也是白安了，可惜金相玉映，卻是鬼竅迷途，絲毫看不清你滿心憐憫的眾人，究竟是一群什麼麵目的肮髒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