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溫的花園裏種著各色桃花,大大小小的果實掛滿枝頭,讓靠在床頭蒼老的臉上泛起淡淡溫情。
這是妻子最愛的樹,能吃能看,可惜她從來沒來過。
“肖先生,捐贈協議已經整理好了,您看一下,如果沒問題就在這裏簽個字。”
臨到終點,卻是孑然一身,肖離假裝沒有看到眾人眼中的憐憫。
“肖哥,車已經準備好了,咱們一起去夕陽紅。”
不對,還有周文斌這幾個童年摯友和間意夥伴。
“你們這幾張老臉,我看了這麼多年,早就膩了。”
肖離看著笑比哭還難看的人,強撐起一點笑意,低頭拿起筆,用盡最後的力氣簽下自己的名字。
“啪噠”
這是筆掉落的聲音。
院子裏桃花開的正豔,桃花樹下站著一道纖細絕美的身影。
女人慢慢轉過頭來,露出她有張有些平凡怪異的臉。
這是肖離眼中最美的風景,他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舍不得眨眼。
“肖離。”
她微啞的聲音響起,笑著接著衝他伸出手。
肖離一把握住。
朦朧中似乎有斷斷續續的哭聲傳來,隻是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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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離呀,你看過兩天就是我的好日子,你都二十三了,比你柳姨隻小了十多歲,住在一起也不方便。
老房子我給你收出來,就讓你弟跟你一起住過去,也能幫你拿個東西照顧一下。”
肖玉山嘴巴一開一合,大概看不出自己臉上的笑有多假。
這是肖離重生退伍回家三天來,見過對方最好的態度。
不過是為了把他請出門,他心裏輕嗤一聲,低聲問了一句。
“爹想把我們兄弟分出去?”
“你都二十三了,爹也不能養你一輩子,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走。”
那一臉慈父表情,肖離沒急於拆穿,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有些為難。
“我現在這個樣子,跟爹一起住著確實不合適,隻是戰友給我湊的錢用完了。
這腿還得看,爹能不能先給我一百。”
“什麼?開口就要一百,你以為這玩意兒是大風刮來的,我上哪兒去給你找一百塊來。”
“我去部隊五年,每個月都往家寄錢,光娘過世後這一年,我就寄了二百塊回來,現在我隻要一百塊治腿。”
肖離看著激動跳腳的肖玉山,對方很快臉上泛起怒火。
“還跟我提你娘,她病了那麼久,前幾年你寄回來的錢,全給她送醫院不算,我還拉了饑荒。
欠下好幾百,到現在都沒還清,要不我會連你弟的學費都拿不出來,讓老師把人給我送回來。”
不管肖離怎麼想,肖玉山說到激動處,自己都當真的。
“那畢竟是我娘,不能讓爹一個人受累,你把借條拿出來,剩下的錢我慢慢想辦法還。”
肖離輕輕一句話,對麵中年人突然一滯,不過也隻是刹那,很快就揮著手表示。
“鄉下人家,誰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沒寫?小啟,你過來。”
身後當了許久背影板的肖啟忙站了出來。
肖離在肖玉山疑惑的眼光中道。
“村裏一下能拿出幾百的,隻有村長家,你去把村長請來。
我當麵問清楚,還差多少,我寫張欠條給他。”
“等等!”
肖玉山一把抓住小兒子,大兒子審視的目光隨即轉來。
他微微低下頭,又看到了旁邊的拐杖和傷腿。
難得對方還有羞恥心,肖離不由多看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