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明黃的符紙因火的淬煉而枯敗為黑灰，點點煙塵隨熱氣上升擁抱了燈光，團團焦渣伴墜落的火苗落入水中。
女孩看著木架屋頂上懸掛的被烏黑包圍的燈泡，看著白瓷碗上淡黃色的裂紋，看著熾熱燃燒的符紙入水時的氣泡，天真的眼睛望向眼前兩鬢斑白但麵容和善的老婦人。
“奶奶，喝這個黑乎乎的水，真的能讓你好起來嗎？”
老婦人用布滿細紋的手摸了摸女孩的頭“櫻櫻啊，這個是符水，喝了它，我的病就全好啦。”
一旁的男人又嘟囔著，念了幾句聽不懂的咒語之後，眼神示意老婦人喝下了符水。
老婦人皺著眉頭喝下，又笑著看向她的孫女，用粗糙的手指擦了擦嘴角留下的黑灰。“夏道士，我想再問您請幾張符，除除身上的邪氣。”
男人點點頭“那你跟我一起去堂裏拜拜，再添些香火錢，就給你多請幾張。”
老婦人連忙道謝“呦，謝謝夏道士，我現在就”話音未落，女孩響亮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奶奶，你年紀大了，天這麼冷，你不是說總是腿疼嗎？這怎麼拜啊。要不我去吧，反正也不遠。放心，我不會亂跑的。”
老婦人沒有因說話被打斷而生氣，還是用與先前一樣慈愛的眼光看著她喜愛的孫女，但還未想好怎樣開口。
男人似乎是看出她的為難，擺擺手笑道“哎呀，時櫻長大了，會為奶奶分擔了。好啊，那就跟我去吧，都是骨肉至親，替奶奶求符，祖師爺會應許的。”
“那奶奶，我這會就去啦？”
老婦人笑了笑，“記得戴上手套，外麵冷，別把小手凍皴了。”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臘月裏冰冷的空氣襲人。時櫻連忙戴好手套，將棉衣最上麵的扣子扣住。小聲嘀咕“還好不遠，不然就要變成冰棍了。”
巷道裏，有人家已經早早貼好了春聯，有早半個月就高高掛起的燈籠，也有老人拿著電話，聽聞孩兒將從遠方歸來。
“今年過年你爸媽應該也要回來吧？”夏道士問道。
“嗯嗯！爸媽每年過年都會回來，而且最近他們電話裏說，再有個幾年，就可以接奶奶和我去城裏住了！”說罷，時櫻在手上哈了一口氣，將手蓋在耳朵上，希望這樣可以暖和一些。
很快，仿佛隻是說了兩句話的功夫，就到了夏道士家。看著夏家門上高掛的大燈籠，聽著屋子裏傳來陣陣孩童的歡笑聲，時櫻的思緒仿佛已經飄向未來，奶奶家不久也會是這個熱鬧的樣子。
“哎呀呀！夏道士，你可算是回來了，俺婆娘這幾天總是……”一個大爺似乎是等他等了很久，說著便要拉著夏道士進堂做法。
“你在這等一會，別出院門”夏道士慌忙扔下這一句，就與那個老爺爺進了堂裏。
時櫻站了一會，卻實在是閑不住，蹲下數著地上的小石子。有碎掉的小石磚塊，有嵌在地縫裏的玻璃渣，還有個漂亮的玻璃彈珠。
“那個——那個是我的彈珠。”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個男孩蹲在了她附近，時櫻猛然一抬頭，還被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