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雷不同於炮彈,它們在水下航行的速度通常在40節左右,也就是說駛過一千米的距離需要一分鍾左右(炮彈也就一秒多一點),而艘機動靈活的艦艇在提前預警的情況下往往有充分的時間通過轉向實施避讓,這也是潛艇很難在大白天擊沉輕型艦艇的主要原因。
距離魚雷最近的“卡斯蒂列霍”號,航速始終維持在30節左右,隻見它以近乎甩尾的飄逸姿態來了個疾速右轉,非常輕鬆地避開了那兩條魚雷。不遠處的海麵上,體形較驅逐艦大了一倍有餘的“瓦倫西亞”號也在匆匆進行著規避。
順利避開魚雷之後,“卡斯蒂列霍”號再度轉向,這時的它如同一頭受到挑逗的公牛,怒不可遏地朝著“西班牙”號西北方駛去。隻待靠近襲擊者的疑似位置,艦上的刺蝟深彈接連發射,海麵上緊接著傳來了一陣陣沉悶的爆炸聲。
在此過程中,另一艘驅逐艦“阿爾韋托”號始終寸步不離地守護著“瓦倫西亞”號,三艘魚雷艇和姍姍來遲的掃雷艦無所作為地兜著圈,沒有一艘軍艦冒險靠近傾覆中的“西班牙”號。
“卡斯蒂列霍”號的小胡子艦長這時候依然麵色沉重,但他的思維並沒有因此變得遲緩笨拙,拿起望遠鏡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海麵,鐵著臉下令道:“降低航速,從西麵靠近油輪,全體保持戰鬥戒備,聲呐設備維持運轉!”
參謀官覺得自己猜出了艦長的用意,他從旁提醒說:“敵人在攻擊過程中並沒有使用潛望鏡,肯定是使用了精度靈敏的聲呐係統,他們肯定能夠探察到我們的存在,想必隻是在附近遊弋,不會冒然浮上水麵。”
小胡子艦長臉色不改地望著海麵,過了一會兒才應著參謀官的話說:“如果不能逼迫它浮上海麵,或是將它擊沉在這裏,我們就無法確定它的身份。”
這話聽起來頗有深意,比起艦長要年輕不少的參謀官琢磨良久,歎道:“敵人恐怕是有恃無恐的。”
艦長未置可否,而是靜靜地矗立在欄杆邊緣,讓自己整個置於陽光的直接照射下。此時天空依舊蔚藍,陽光仍是那樣的潔淨,沒有了槍炮聲和爆炸聲,海麵上似乎又恢複了以往的寧靜祥和。輕風吹拂著海浪,海浪拍打著船身,目光凝固在某一時段,那巨大如山的油輪下沉的趨勢又變得不那麼明顯了,甚至讓人覺得它會就此漂浮下去。
沒等“卡斯蒂列霍”號靠近油輪,聲呐室忽地傳來警報:“左舷發現魚雷!距離1500碼!”
艦橋上,幾名軍官用望遠鏡掃視海麵,但依然沒有發現潛望鏡。看來,襲擊者能夠通過聲呐設備測定目標的準確方位,然後發射魚雷——仔細觀察魚雷的運行軌跡,不難判斷出這是傳統的直航魚雷。
好容易恢複了正常的神態,艦長不禁輕皺眉頭。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過兩場世界大戰的激烈交鋒,但他對潛艇這種看似不起眼的武器真正蘊含的攻擊力和破壞力還是深有體會。別看眼前的海麵頗為平靜,海麵之下卻隱藏著險惡的殺機。若是指揮驅逐艦強行靠上去實施救援,即便航速不減、警惕不鬆,也有可能撞上敵人的槍口,在一千碼甚至更短——這幾乎不足以避開攻擊的距離上,遭到對方的魚雷齊射。
“快看,少校,‘瓦倫西亞’號命令我們後撤警戒,應該是要讓魚雷艇和掃雷艦上去接應撤離油輪的船員了!”
聽到僚屬軍官的報告,小胡子艦長連忙端起望遠鏡。在遭遇魚雷攻擊之後,那艘西班牙輕巡洋艦兜了一個圈子,接下來便呆在距離油輪足有五六公裏的地方遠遠觀望。誠然,“西班牙”號現在的狀況已經失去了搶修拖帶的可能,理性來說,確實沒必要搭上任何一艘西班牙軍艦。可是,軍艦是西班牙的財富,水手也是西班牙的財富,為保軍艦完全而放棄對油船上的水手緊急施救,哪還有西班牙方陣威震歐洲的霸氣?哪還有西班牙無敵艦隊橫行大洋的豪邁?西班牙人的血性,難道真的已經沉淪在了那些閃耀著白銀光輝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