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軍官撇了撇嘴,從槍套裏拔出手槍:“時間會證明一切的。遺憾的是,你鐵定看不到結局了。”
對方言語似有恐嚇之意,可這名德國兵卻沒有一點懼色,他捂著胸口喃喃語道:“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我看到奧丁的侍女們已經來到了戰場上,她們將挑選勇士的魂靈帶回瓦爾哈拉,盛筵饗待,我會在那裏看著我的戰友們贏得戰爭勝利,他們將戴滿鮮花,從勃蘭登堡門下凱旋而歸……”
英國軍官並沒有開槍射殺這個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的德國兵,而是無所作為地看著他,看著這個生命跡象正在悄然流失的勇士。等到那雙流露出遺憾與眷戀神色的眼眸變得空洞,幹涸的嘴唇不再顫抖時,他長歎了一口氣,神情失落地收起手槍。這個時候,他的士兵已經從“鐵棺材”裏清理出了四具陣亡乘員的遺骸,並將其平行擺放在戰車旁邊,另一隊隨身攜帶工具箱的士兵正趕來接手。從這輛戰車的損壞情況來看,就算沒辦法讓它重新移動起來,也還能暫時充當火力點來使用,而從更為深遠的眼光來看,這種主體結構未遭破壞的戰利品有助於英國的軍事技術部門研發出更具實用性的反戰車武器。
不多會兒,一名通訊兵匆匆縱馬前來,然後在他跟前翻身下馬。
“威靈頓上尉,李德上校讓我給您帶個口訊:布雷恩連和斯托克連已在西麵一英裏的位置跟敵方部隊交上了火,現命你連火速前去,從斯托克連右翼實施穿插迂回。”
軍官剛給自己點了根煙,他環顧四周,自己的士兵正在打掃戰場,不斷有友軍部隊自此經過,但沒有誰停下來接替自己的連隊。
“伯德,集合部隊!”軍官當即向自己的一名僚屬吩咐道。
通訊兵上馬欲走,軍官仰著頭問道:“遇到的是敵方後衛部隊?”
“不清楚,李德少校就交代了剛剛給您的口訊。我看前麵好像打得很凶,芬格的坦克營發起了一次衝鋒,但沒能衝過去。現在電話線不通,我趕著去找團部報告,所以,上尉先生,祝您好運了!”
軍官點了點頭,目送通訊兵遠去。
不多會兒,他的連隊集結完畢,被他喚作“伯德”的少尉軍官令各排迅速清點了人數,此時全連尚有76人,約為滿編狀態的三分之二,比起參加頭兩波進攻的部隊要好得多,而且士兵們借著打掃戰場的機會,從聯軍遺棄的武器裝備裏“淘”了一些有用的家夥,例如衝鋒槍和反戰車手雷,前者在近距離的混戰中格外給力,後者較英國貨更加輕便易用。
將煙蒂踩在腳下,軍官高傲地昂著頭,按慣例對他的士兵們進行簡短的動員——這個步驟看似可有可無,但在形勢瞬息萬變的戰場上,信心和士氣往往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
“士兵們,之前不斷有人問我,勝利離我們有多遠?之前我無法做出回答,可是現在,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訴你們,勝利就在今晚,就在我們眼前!從戰鬥打響到現在過去了四個多小時,我們成功突破了敵方防線,就像翻過了一道長滿荊棘的籬笆,我們一腳踢翻了離把後麵的看門狗,接下來沒什麼可以阻擋我們走向勝利的大門了。好吧,敵人的看門狗也許不止一條,我們可能會被它們襲擊,但這有什麼可怕呢?它們要我們的靴子,那就給它們吧!大不了光著腳敲響門鈴。”
一如既往的詼諧引得士兵們哄笑起來,緊張情緒頓時被拋到了腦後,這就是英國軍官想要的效果。他看了看手表,沒有立即下令出發,而是非常耐心地等了一小會兒,等來了從前線方向飛奔而來的第二名騎兵。
“威靈頓上尉,我奉命帶來了李德上校的口訊:敵人從西、南兩個方向對我軍發起猛烈反擊,布雷恩連和斯托克連所處的位置不利於防守,命你部就地構築工事,隨時做好接應準備。”
預感應驗了,但這位出身名門的軍官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皺著眉頭說:“請回去報告李德上校,威靈頓連將無條件執行命令,但我個人認為眼下應當堅決進攻,用進攻粉碎敵人的最後一擊。”
“您說最後一擊?”通訊兵頗覺意外,但看對方眼神肯定,便應答道:“好的,長官,我這就趕去複命。”
威靈頓上尉毅然轉身,向他的士兵們下令:“全連沿南北走向展開防禦,敵軍遺留下來的戰鬥車輛,能用上的盡量用上。”
各排解散之後,上尉叫來自己的副手,讓他單獨叮囑三名排長,部署防禦不能馬虎,且要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