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地中海南岸的晴媚陽光,愛爾蘭海軍訓練艦“庫-丘林”號載著國王夫婦、十數軍政官員以及一群朝氣蓬勃的海軍學員駛入地中海北部的亞得裏亞海。這裏的冬天雖不及北歐那麼寒冷,仍能見到壯觀唯美的海上雪景。
“庫-丘林”號抵達奧匈帝國的阜姆港時,正好碰上愛爾蘭最大的遠洋商船“帕蘇朗”號在此裝卸貨物。自從三國經貿協定簽署生效以來,愛爾蘭的商船隊頻繁進出奧匈帝國和西班牙港口,將西裏西亞、波西米亞出產的工業品和埃布羅河穀地、安達盧西亞平原出產的農牧產品運往世界各地,換來這兩個國家所需要的工業原料、生活消耗品以及利於國家經濟發展和社會運轉的外彙資金,既鞏固了三國經貿聯盟的合作關係,又給愛爾蘭的航運業帶來了旺盛的生機。
三國經貿同盟帶來的促進作用是顯著的,但還不是奧匈帝國這兩年來顯露複蘇跡象的主要動因。奧匈帝國屬於戰爭的勝利一方,很多在戰場上失去的東西都通過停戰條約得到了補償——奧匈軍隊進占塞爾維亞和南烏克蘭,暫時撚滅了國內斯拉夫民族的獨立****;數十萬俄國戰俘的強製勞動,基本修複了東加裏西亞受戰火摧殘的交通和工業設施;南波蘭和東烏克蘭十數萬平方公裏的土地及生活在這裏的百萬居民劃歸奧匈版圖,出產自此的糧食大大改善了奧匈國內的物價膨脹狀況。且不論這些因素各自發揮了多大的作用,經濟狀況的改善和國家稅收的增長使得奧匈帝國的大多數地區呈現出欣欣向榮的繁盛景象,各階層民眾對奧皇卡爾一世敬慕有加,人們期待哈布斯堡王朝的新領袖能夠帶領這個多民族的龐大帝國走出低穀、走向輝煌。
關係緊密的盟友前來造訪,在國內威望空前的卡爾一世撇下繁重公務前來會麵,美麗端莊的齊塔皇後默契隨行。為了感謝愛爾蘭國王對奧匈帝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幫助作用,卡爾一世將哈布斯堡王朝曆史悠久的金羊毛勳章頒發給了愛爾蘭國王,並帶來了帝國議會已同意向愛爾蘭訂造新巡洋艦的好消息——在此之前,奧匈帝國和愛爾蘭兩國已圍繞這項軍購協議進行了長達半年多的會商協談,一旦造艦協議簽署,愛爾蘭利默裏克皇家造船廠將在三年內為奧匈海軍建造兩艘裝配飛機彈射器和艦載偵察機的6000噸級輕巡洋艦——這是新世紀以來奧匈帝國向國外購買的最大噸位的軍用艦艇。
此番在阜姆港的會晤,兩位君主避開公眾視線,在私密的居所進行了單獨會麵。夏樹有心探討雙方的進一步合作,卡爾一世卻有些心煩,他以相對委婉和隱晦的方式傾訴自己在處理國家事務時遇到的諸多阻礙。兩艘現代化輕巡洋艦的訂購事項之所以一拖再拖,並不是因為奧匈海軍對愛爾蘭的設計方案有所不滿,而是因為奧匈帝國內部的反對聲音——當時有來自政府官員的反對,有來自民間人士的抗議,最後還招來了德國政府的橫插一杠。區區1600萬馬克的造艦訂單尚且鬧得沸沸揚揚,更別說金額更大、影響力更廣的事務了。
夏樹知道,年輕氣盛的卡爾一世有讓國家重回強國之列的勃勃雄心,怎奈如今的奧匈帝國依然是華爾茲和美酒的時代,人們沉醉於享受,社會運轉的節奏就如同遲暮的老者,懈怠拖遝的官僚作風充斥在帝國的各級政府部門,複雜的社會結構和民族情緒使得帝國治下的五千多萬國民如同一盤散沙,地緣和地域因素更是人力難以改變的。例如阜姆港,它是奧匈帝國最大的海港和造船業中心,聯合力量級無畏艦中的“聖伊斯特萬”號在此建造,其工期居然較在普拉造船廠建造的另外三艘多出一年。事實上,阜姆港是匈牙利王國的直轄領地,歸屬匈牙利政府管理,而這裏的居民又以意大利人為主,不少人身在曹營心在漢,對國家的忠誠度和工作熱情可想而知,類似的複雜情況在奧匈帝國的各個領域屢見不鮮。
難怪會有人說,德國的名人,俾斯麥,克勞塞維茨,布呂歇爾,毛奇,個個都是穿軍裝的,名將如雲;奧地利的名人,貝多芬,莫紮特,舒伯特,個個都是文質彬彬,風度嫻雅。德國不是沒有卡拉揚這樣的藝術家,奧地利不是沒有歐根親王這樣的悍將,但是他們的光輝就像星星一樣,被身旁篝火般的熱焰所掩蓋……
跟較為樂觀的經濟形勢相比,奧匈帝國的社會改革和軍事建設卻步履蹣跚、進展緩慢,究其原因,舊貴族勢力的阻撓和曆史遺留的難題使得卡爾一世時常麵對著有心無力的局麵。奧匈軍隊在戰場上的拙劣表現使得許多有識之士認識到推行軍事改革的必要性,卡爾一世和開明將領們希望用現代化的兵役製度取代陳舊落伍的多軌製度,將原先的帝國國防軍、王家地方防衛軍、地方防衛軍這三類部隊整合為奧匈帝國聯合防衛軍,但奧地利政府和匈牙利政府意見不一,帝國議會為此爭吵不休,迄今為止也隻是試驗性地組建了兩個新式步兵團,測試的效果尚可,可是大規模的推廣依然受到軍隊兵員民族多、語言雜、文化素質低等不利因素的製約,前進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