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務秘書奧-格雷迪走後,夏洛特仍然伏身辦公桌前,聚精會神地寫著明信片。歐冠結束後,希爾將軍跟著瑪麗長公主領銜的英國觀戰團返回不列顛,隻有夏洛特一人在愛爾蘭逗留,她差不多每個星期都會給家人寄去書信或明信片一封,告知他們自己的近況,而每次收到的回信都是希爾將軍夫人的落款。站在保護國家安全的立場上,夏樹準許情報部門對這些通信進行審查,它們的內容都很家常,夏洛特從不提及跟愛爾蘭軍政事務有關聯的任何情況,情報部門也未發現這裏麵有密語聯絡的嫌疑。
以蒼勁靈秀的字跡寫完最後一句,夏洛特從頭審視了一遍,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了,才迅速簽下自己的大名,然後頭也不抬地問:“要晚幾天才能寄出去對吧?”
夏樹此次巡視北方,行程安排做了嚴格保密,以防敵對勢力有充分的時間進行襲擊部署。等在貝爾法斯特等地公開亮相之後,再從當地寄出明信片便無泄密之虞。於是,夏樹回答說:“明天下午就可以從貝爾法斯特寄出,順利的話,三四天之後就能送到希爾莊園。”
夏洛特將明信片翻過來放在書桌上,留待夏樹吩咐下人處理。末了,她轉過身來直麵愛人,翹起嘴角道:“在英國,人們雖然不太樂意看著愛爾蘭日漸強大,但多數人對你的評價還是很高的,他們覺得你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沒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你,北方新教徒的問題很快就會解決。有些人甚至覺得你會用人格魅力感化北方新教徒,讓他們全數跟隨你皈依天主教。”
普通英國民眾還真是高看了自己,夏樹對此隻得苦笑:“我終究是一介凡人,對軍事和經濟還算在行,其他方麵特別是宗教事務,可沒有聖人那樣的能耐。”
夏洛特目不轉睛地盯著夏樹,她很少看到苦澀的笑容出現在這張總是自信洋溢、從容淡定的臉龐上,眼神中不禁流露出憐愛同情之色。她伸手輕撫夏樹的麵頰,用纖細玉潔的手指舒緩他心中的倦意。夏樹低下頭,與夏洛特額頭相抵,輕閉雙眼,體味著被人理解的寬慰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夏洛特輕聲問說:“約亨,你知道新教徒和天主教徒的本質區別是什麼嗎?”
夏樹從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以宗教理論體係的複雜性,似乎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回答出來的。
見夏樹沒有答話,夏洛特並不賣關子,她心平靜氣地說道:“新教與天主教本質區別就好比是兩個人從不同的方向看一棵樹,隻因為位置和角度不同,他們看到的物體形象大體相當,但又存在很多的不同。”
這個簡單而形象的比喻讓夏樹頓感釋然,所謂的宗教信仰衝突無所謂對錯,隻不過是是信徒們站在各自立場上的執念罷了,這些爭執本身並沒有實際意義,隻要相互尊重、互相包容,就能夠在一個國度和平共處,為這個國家的發展穩定共同出力。
透過事務表象看到內在本質,夏樹心裏的矛盾糾結得以減輕大半,此行大獲成功的信心也陡然增加了不少,他欣然擁吻愛人:“哈,夏蘿,你真是上天派給我的天使!”
夏洛特得意地笑了起來:“原本以為你當了那麼多年新教徒,如今皈依天主教,定能在兩種教義之間領悟信仰的真諦。看來啊,真沒有人是全能的呢!”
此言不虛,除主持修建恢宏的國家大教堂之外,夏樹確實沒有在宗教方麵投入太多的心思。夏洛特的提醒讓他對未來的治國策略有了新的思考,不過此刻並不是深入考究細節的時候,他很認真地端詳著夏洛特清秀俊美的臉龐,總覺得眼前人跟自己記憶中的形象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如此看來,彼此分開的這幾年裏,自己孜孜不倦地努力,夏洛特也沒有消極的生活吧!
想到這裏,夏樹愈發覺得自己的堅持是正確的,等此次解決了極端分裂主義者帶來的麻煩,使得國內局勢重新穩固下來,迎娶夏洛特成為愛爾蘭王後當列入議事日程並妥善加以籌劃了,而這裏麵還有一個需要慎重對待的問題,那就是未來王後的宗教信仰問題。天主教的教義要求天主教徒的通婚者接受領洗,從而皈依天主教,但這並非絕對的限製,隻要得到教區主教許可,保證自己的宗教信仰不產生動搖,而且子女接受天主教的洗禮及教育,兩者的婚姻便合法有效。
愛爾蘭王國獨立以來,北方新教徒之所以會有畏懼和抵觸心理,正是因為天主教徒在政府結構和各級議會占據了多數,讓他們覺得這是一個被天主教徒掌控的國家,新教徒在這個國家必然受到歧視對待甚至是迫害,如果愛爾蘭有一位信仰新教的王後,這種情況應該會有很大的改觀——夏樹在心裏這樣盤算著,但在想法成熟且時機達成之前,他沒有跟夏洛特詳細探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