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新皇的時代(下)(2 / 2)

在德國海軍任職時期,夏樹便密切關注著各國主力艦艇的發展情況,如今成為愛爾蘭的靈魂人物,主導愛爾蘭造船工業的特色化發展,對各方信息依然保持著極高的敏感度。卡爾一世所提及的主力艦,夏樹了然於心,奧匈海軍的聯合力量級在設計上優於同時期的意大利無畏艦,但排水量和設計構造限製了它的改進空間,無論是升級主炮倍徑還是強加口徑,或者將所有最先進的輔助設備都塞進艦艙,都難以跟英國海軍的喬治五世級抗衡。

見夏樹沉默不語,卡爾一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神情凝重地點點頭:“陛下說得對,這個國家唯一的出路就是發展經濟,隻有經濟狀況提升了,其他方麵才有可能跟著得到提高。”

夏樹審時度勢地安撫說:“隻要同盟國體係穩固存在,意大利必不敢造次,他們的海軍隻是看著強大,實際上是缺乏戰鬥精神的空架子。若陛下信得過我的判斷,大可以推遲兩艘新式主力艦的建造,以潛艇、魚雷艇和飛機充實海軍,將節省下來的資金投入到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方麵。”

這個善意的建議是明智的,但不足以幫助奧匈帝國從錯綜複雜的困境中走出來。卡爾一世的情緒依然不高,這跟他之前在公眾麵前的狀態判若兩人。接下來,他又跟夏樹聊了些技術方麵的話題,直到會晤結束,雙方連一份口頭協定也沒有達成,但在夏樹看來,此次會晤最大的收獲在於兩位君主第一次了解到了彼此的想法,而且卡爾一世頗受觸動,他允諾會認真考慮夏樹的建議,並希望在適當的時候回訪愛爾蘭。

對於無果而終的會晤,夏樹稍感失望,但更多的是理解和同情。執掌愛爾蘭大權之初,他自己也曾為了國家的發展大計愁思憂慮,夜不能寐。愛爾蘭能夠有如今的成就,他所傾注的心血是絕對的關鍵,可是同樣的道理在奧匈帝國以及卡爾一世身上或許並不受用,即便卡爾一世能夠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保持正確的決斷,也未必能夠引導這個二元帝國枯木逢春。在英德俄奧這四大帝國中,奧匈帝國是工業化、城市化程度最高的,其發達地區與西歐相比毫不遜色,維也納一直以中歐文明的代表自居,然而局部地區的先進拯救不了整體的失敗,在一個同質化統治成為力量來源時代,帝國的高度混雜的民族狀況與分散的政治結構,都成為致命的弱點。

簡單來說,加利西亞的地主認為它們應該統治該省,因它們曆史上是波蘭立陶宛王國統治精英,但該地區的烏克蘭人不服。捷克社會與政治精英認為它們的祖國波希米亞應取得與匈牙利一樣的自治地位,但一旦哈布斯堡皇朝對捷克人作出讓步,就引起波希米亞的少數民族德意誌人的抗議。奧地利講德語的精英認為它們自己代表了中歐的高等文明,認為給予非德語居民更多權利阻礙了文明進步,但這種民族主義對族群關係起到了很大的撕裂作用。

19世紀,帝國境內的工業化與城市化持續推進,但由於經濟發展的不平衡,當經濟社會分層與民族邊界出現重合時,弱勢的民族就會發展出對強勢民族的怨恨。例如烏克蘭與斯洛文尼亞小農與佃農對波蘭與馬紮爾地主出現很大不滿,而民族資產階級教育水平的提高以及工人階級政治意識的覺醒,都會導致提高對自治的期望。比如說,工業化的波希米亞的捷克中產階級和知識分子極力要求帝國下放行政權力,但哈布斯堡皇室擔心權力下放會造成捷克人對這一地區的德意誌居民的壓迫,因此不願批準。結果,這一地區捷克人和德意誌人的街頭衝突比比皆是,甚至帝國議會中的捷克議員和德意誌議員也經常發生激烈衝突。

在20世紀前,帝國用以整合各民族的********主要是哈布斯堡王朝主義與天主教,但到了20世紀,兩種********都出現了很大的缺陷。奧匈帝國和德、英、法等發展迅速、實力雄厚的成功國家靠得太近,臣民們難以避免作國際對比,從而得出哈布斯堡皇室統治能力低下的結論。天主教原先在帝國的整合上起到了粘合劑的作用,但到了20世紀初,世俗的自由主義和民族主義的發展,迅速降低了這一********的整合能力。哈布斯堡皇室為增加統治的合法性而引入的憲政改革並沒有弱化帝國內的民族衝突,甚至為民族衝突提供了新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