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院門前是一個迷你的小廣場,青灰色的石磚,塗刷黑漆的路燈,古樸的飲水池,到處都是歲月的痕跡。夕陽斜沉,天空中不時地傳來悅耳的轟鳴聲,體態輕盈的容克3-C型水上飛機在弗格斯河麵起飛降落,騎摩托車的通訊兵不斷將飛行員連同他們空中偵察到的情報帶回指揮部來,一隊隊荷槍實彈的巡邏兵把這座平靜的城鎮變成了氣氛肅穆的軍事區。
夏樹掏了掏口袋,發現自己忘了帶煙,他把呂特晏斯留在遠征艦隊旗艦“大選帝侯”號負責聯絡事宜,跟著他來到恩尼斯的是另一名專職陸戰事務的副官戈瑟曼少尉。
並不是每一個副官都能時刻揣摩出長官的心思,夏樹轉過頭看了看不怎麼抽煙的戈瑟曼,徑直問說:“有煙麼,少尉?”
這名年輕的基爾海軍學院畢業生居然從公文包裏翻出一個銀色的煙盒,隻見他笨手笨腳地打開煙盒遞到夏樹麵前。
夏樹滿意的從擺滿了香煙的煙盒裏取出一根,雖不是特別昂貴的上等貨,但也不至於讓夏樹感到為難。
少尉像是機器貓一樣從他的公文包裏翻出火柴,這次他沒再顯得笨手笨腳,很順利地幫夏樹點上了煙。
夏樹抽了一口,朝戈瑟曼少尉點點頭:“謝謝!”
少尉連忙回答:“您不必客氣。”
“還沒結婚吧!有心上人嗎?”話已出口,夏樹才突然覺得納悶,自己怎麼會挑這樣的問題。
“是的,殿下,還沒結婚,但已經有了喜歡的姑娘。如果順利的話,等打完了這場仗我就向她求婚。”少尉像是背過了一樣,不假思索而且語速很快。
“噢,提前恭喜了。”夏樹沉緩說道,“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更是兩個家族的事情,想要找到一個陪伴終生的人很不容易。要珍惜啊!”
少尉顯然沒想到在戰場上無往不利的“霍亨索倫天才”會對自己說這樣一個人生大道理,隻好笨拙地回答說:“是啊,殿下,是很難得,我會認真珍惜的。”
夏樹默默抽煙,不再說話。等他這支煙快抽完了,喬恩-魏特曼上校,第2海軍陸戰旅的一員幹將,坐著一輛拉風的敞篷汽車從街角駛入這座小廣場。看到夏樹站在劇院前麵,他連忙示意司機提前停車,一下車便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殿下,報告您一個好消息,我們的部隊下午在利默裏克以北捕獲了一支英軍偵察小隊,根據他們的供述,城內的英軍在做撤退準備,而且他們從別的英國軍官那裏聽說,在愛爾蘭的英國部隊將要退守愛爾蘭東部,分別以離不列顛島最近的都柏林地區和貝爾法斯特地區作為最後的防禦據點。”
夏樹一臉平靜地對他說:“下午的時候,利默裏克的英軍指揮官拒絕了我們的勸降。”
“哈!那他們確實是抱定主意要沿香農河撤退了,中遊和上遊有他們的炮艦,乘船可以一直撤退到離都柏林很近的穆加林,果然是要防守最後兩個據點麼……”魏特曼上校邊想邊說,然後習慣性地掏出香煙盒,拿出一根香煙照著河麵輕磕了十幾下。
“可以麼?”雖然夏樹之前也在抽煙,但上校在給自己點上之前,還是禮貌地問了對方。
夏樹回答他“請隨意”。
點著了煙,上校用拇指蹭了蹭額頭,很謹慎地問道:“我們真就這樣任由愛爾蘭軍隊在都柏林吃敗仗?”
夏樹當然不可能大張旗鼓地告訴麾下將士們,之所以把德軍從各處抽調回來,就是為了讓那些不尊他為愛爾蘭國王的家夥吃到苦頭,讓他們的政權在失敗的衝擊下受到削弱,最終被支持自己的人瓦解推翻。
有些事情,隻可意會而不可言傳。
魏特曼上校未必揣摸不出夏樹的用意,隻不過站在純粹的軍事角度來看,讓好不容易發展壯大起來的愛爾蘭獨立武裝在一場戰役中折戟沉沙,必然不利於日後的作戰行動,何況那些為理想信念而戰的愛爾蘭戰士並沒有犯錯,該懲罰的隻是那些權欲熏心、不識好歹的掌權者。
“撤走我們的部隊就是在告誡他們,進攻都柏林的時機還不成熟,可他們願意聽從我們的勸告麼?他們覺得自己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要求他們做這做那,但他們卻又希望我們做這做那,世界上有這麼便宜的事情麼?”夏樹恨恨地拋出一連串反問,頓時問得魏特曼上校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