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皇儲自嘲地笑道:“啊……終於輪到我們的小約亨來安慰我了。”
夏樹被這話給噎住了,但他不急不惱、不懼不怕,因為這才是威廉皇儲說話的正常方式。
兩人之間出現了一陣沉默。
“不出意外的話,我要去當愛爾蘭國王了。”夏樹先開口說。
威廉皇儲轉頭看著自己的胞弟,眼中並無不善的神情,眼底隱隱有種放下負擔的釋然。
“恭喜了。”
“可惜不能再幫您分擔軍務了。”夏樹自話自說道,“回想從阿登山區到凡爾登的那段經曆,我給您出的主意好壞參半,這說明我離一個合格的陸軍參謀還差了很遠。”
皇儲聳聳肩,什麼也沒說。
“我們的敵人還在頑固抗爭,還在給我們製造麻煩,但其實我們已經非常接近勝利的終點了。”這話倒不是夏樹為了寬慰威廉皇儲而講,也不是他出於個人主觀的妄加揣測。隨著法羅群島戰役的落幕,英國海軍用於封鎖德國的海上牢籠已經洞開,得到戰艦保護的德國商船可以自由進出北海,而在北海之外的廣袤大洋,德國商船雖易遭到協約國艦艇的襲擊,但協約國的商船也將麵臨德國遠洋襲擊艦和遠程潛水艇的攻擊,雙方的處境基本對等,這樣一來,德國本土物資匱乏的局麵將逐步得到改善,德軍也有了在消耗戰中拖垮對手的條件。
以夏樹的估計,如果法國統治階層的意誌不夠堅定,或是法國爆發內亂甚至是革命,西線戰事很快就會以德軍全勝而告終。引發這場戰爭但又處於次要位置的南線塞爾維亞戰場,同盟國軍隊的勝利完全取決於德軍的投入力度,此前增援奧軍的兩個德軍兵團計6個步兵師又2個騎兵旅,在能征慣戰的德國名將馬肯森指揮下,以一場步兵閃擊戰攻破了塞軍苦心經營的多瑙河防線,繼而占領了防禦堅固的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萊德,一舉扭轉了奧匈軍隊久戰不利的頹勢,塞軍損兵折將,隻是靠著保衛國家的決心繼續對抗強敵,德軍若能迅速投入兩到三個兵團,並說服跟塞爾維亞宿怨極深的保加利亞參戰,迅速平定南線並無難度。北線的英國、東線的沙俄雖難速戰速決,但隻要解決了法國,幹掉了塞爾維亞,無論喪失海權、光輝不再的大英帝國,還是國力虛弱、政體腐朽的沙俄帝國,都無法阻擋德軍的勝利腳步。
可以說,這場戰爭的關鍵已經從海上轉回了陸地,並且定格在了西線。
威廉皇儲的第5軍團是魯昂戰役中後期的攻堅主力,盡管擁有大量重型火炮和海軍戰車,皇儲的部隊依然付出了十分沉重的代價,以至於法軍敗退之後,第5軍團已無追擊能力,而法國戰時內閣倒台,走馬上任的新總理決定以空間換時間,主動放棄了法國北部地區,克盧克將軍指揮的德國第1軍團沒怎麼費力氣就占領了從勒阿弗爾到南特數萬平方公裏的法國領土,赫然成為了西線的頭號英雄,這個出人意料的結果讓威廉皇儲頗為窩火,他不但要眼睜睜看著老邁的克盧克領受撲麵而來的榮耀和讚譽,還得承受精銳盡失的後果——這已經是第5軍團主力第三次撤往後方休整,部隊的兵員建製雖然很快就能補充到位,但候補軍官和預備士兵的大量加入隻會一再拉低部隊的戰鬥力。
就在聖誕節前,德軍總參謀部製定了新的西線進攻計劃,這場大規模攻勢將以豪森的第3軍團、阿爾布雷斯特的第4軍團、魯普雷希特的第6軍團以及黑林根的第7軍團為箭頭,分兵四路對法軍在盧瓦爾河流域的防線展開攻擊,而克盧克的第1軍團、比洛的第2軍團、威廉皇儲的第5軍團均被列入預備梯隊。小毛奇計劃以重炮開路,一口氣投入了十七個海軍戰車連和二十六個輪式裝甲戰車連,並且派出陸軍航空部隊加上從海軍抽調來的兩百多架飛機,如此豪華的攻擊陣容,就算不能一舉殲滅法軍主力,也能夠進一步將法國推向失敗的邊緣。
看著軍團司令們個個摩拳擦掌,威廉皇儲本來就很鬱悶了,偏偏在總參謀部的酒會上,有人借著酒力列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榜”,很不幸的是,威廉皇儲雖然指揮第5軍團在阿登山區、凡爾登、巴黎以及魯昂打了四場硬仗,但第5軍團的陣亡率位居全軍之最,有些團甚至進行了第五次補充,因而被這人抨擊為不懂戰術的莽夫。
這個人偏偏是名門之後,倍受德皇威廉二世器重,憑著德軍在各條戰線的高歌猛進而獲得了空前的聲望,就算對帝國儲君有所失言,酒醒之後依然安坐在陸軍總參謀長的顯赫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