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跳動的火光一閃即逝,五艘英國戰列艦的右舷隨之籠罩在一片朦朧的灰色煙霧當中。足足過了二十多秒,夏樹才聽到重磅炮彈來襲的尖嘯聲,他對此早已經習以為常,連掩耳都不用,若無其事地看著海麵。
帶著巨大的爆炸聲,英國戰艦射來的炮彈相繼落在右舷海麵,激起的水浪直衝百米,而且這些水柱上部呈現正常的水白色,下半部分為黃綠色,是苦味酸炸藥爆炸的典型場景!
“二十發。”戈德上尉在夏樹身後小聲說道,這正好是五艘英國戰列艦齊射火力的一半。
夏樹斜眼看了看“國王”號前甲板的兩座雙聯裝主炮塔,4門12英寸艦炮高高昂起炮口,炮膛裏麵早已裝填好了穿甲彈,炮手們想必已經塞起了耳朵,炮長們的視線一定是在緊盯射擊指示器……
舍爾紋絲不動地矗立在那裏,而他的這種鎮定泰然恰恰是馮-英格諾爾所不具備的。
“距離敵首艦一萬八千米!”
射擊指揮官的聲音順著傳聲筒傳到了觀測台上,與此同時,航海室裏的軍官們開始根據最新的測距數字計算主炮的射擊參數。
舍爾依然沒有發出聲音,從夏樹的位置可以看到他雙眼微瞪,臉上的表情堅毅如鐵。
德國艦隊遲遲沒有開火,對麵的英國人可不會因此而遲疑,五艘英國戰列艦右舷焰光閃爍、硝煙升騰。二十秒之後,那些重磅炮彈依然帶著刺耳的尖嘯聲破空而來,落點較前次近了許多,彈著點基本覆蓋了四艘德國戰列艦的右舷海麵,而盯上“國王”號的明顯最多。
“二十發。”戈德上尉很快報出了相同的數字。
夏樹沒有去數,他很少關注戰場上意義不大的細枝末節,而這恰恰是一些職業軍官所熱衷的。
劇烈的爆炸響聲蕩開之後,舍爾中氣十足地說道:“傳令……各艦順序攻擊對應敵艦……自由射擊!”
命令下達之後,“國王”號攜旗艦之利率先開火。艦長保爾-貝恩克準將不出意外地選擇了交替射擊,半數主炮發出震耳的轟鳴聲,硝煙彌散,空氣中充斥著戰鬥的氣息。
在兩支艦隊反向而行的情況下,順序攻擊意味著“國王”號集中火力向敵方領艦射擊,“凱撒”、“大選帝侯”、“奧爾登堡”分別對付英國艦隊由前往後的二號、三號和四號艦,沒有任何一艘戰列艦分散火力去打擊英國艦隊末尾的五號艦。在以光學儀器進行觀瞄校射的海戰時代,這種戰術最大的好處是各艦能夠明確辨認本艦炮火的彈著點,盡量以攻擊削弱敵人的攻擊。
隆隆炮聲中,人們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時間的流淌變得飛快。轉眼之際,四艘德國無畏艦的首輪炮擊轉化成為遠處海麵的清晰水柱,它們與目標的偏差對比英國艦隊剛開始的射擊並沒有傳聞中的顯著優勢,但這些水柱剛剛落下,德國艦隊就非常緊湊地開始了第二輪射擊。由此一來,短短幾輪炮擊過後,德國艦隊投射的炮彈數量輕鬆反超英國艦隊,而且這還是在“奧爾登堡”號沒有充分發揮三聯裝主炮威力的前提下。此時雙方均未取得命中,德軍官兵已然處在了心理的順風位置,英軍官兵承受的壓力則可想而知。
一萬五千米,“凱撒”號成為這場海戰中最先對目標形成跨射的主力艦,而在彈著點已十分接近敵艦的情況下,“奧爾登堡”號打響了全艦齊射,12門11英寸炮的恐怖火力已在日德蘭海戰中讓英國的無畏艦群吃夠了苦頭,這一次輪到“聖文森特”號接受考驗了。
在“奧爾登堡”號的射擊指揮室裏,沉穩幹練的射擊指揮官無心關注整個海麵的局勢。他的任務就是不斷糾正本艦主炮的彈著點,直到炮彈準確地擊中目標。除了精密的光學儀器,他還可以借助艦載機的校射信息——艦上的無線電部門直接在射擊指揮室架設了一台外觀與收音機相似的訊號接收器,並配備了一名無線電操作人員,以便讓射擊指揮人員在第一時間了解到飛行員反饋的情況。
“短了,仰角提高至14度12分35秒,射擊方位調整至034度29分07秒,穿甲彈齊射準備……”
報出新的射擊諸元之後,這位射擊指揮官緊盯著射控儀,等到全部主炮都按照指令調整到位,他堅定不移地下令開火。
數秒之後,這艘德國戰列艦的12門11英寸主炮再次發出齊整的怒吼。大約20秒之後,便見得遠處海麵上騰起了新的水柱,而這一次水柱的間隙出現了不同於敵艦射擊時的火光,並很快有濃黑的煙團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