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返回基爾的第二天,夏樹便與舍爾、希佩爾等人商定軍務,暫以“國王”和“戈本”、“凱撒”和“德弗林格”兩兩一組輪流值勤,艦況完好的新式輕巡洋艦和大型魚雷艇組成若幹編隊在北海實施戰鬥巡邏,潛艇部隊以一半的出擊兵力在北海配合行動,另一半兵力進入英吉利海峽和大西洋海域攻擊協約國艦船,其餘艦艇繼續以赫爾戈蘭灣和斯卡格拉克海峽為界組織近海警戒線。
有舍爾和希佩爾這兩員勇謀兼具的名將留守,夏樹得以放心離開基爾。他知道自己若是先行前往柏林接領受大鐵十字勳章,少不了在各種慶功場合打轉,於是給德皇拍去一份電報,聲言自己將去西線呆上幾天,把勝利的信心和好運帶給陸軍將士們。
碰上連續幾個雨霧天氣,夏樹搭乘火車前往盧森堡,再從盧森堡驅車前往邊境小鎮埃施,行程後半段便處於阿登山區——這個地區因為二戰時期的兩場戰役而被後世所熟知,但在1914年,“阿登”在人們的腦海裏隻意味著崎嶇的地形、茂密的森林以及洛林地區的豐富礦藏。
埃施位於希埃爾河畔,對岸便是洛林布裏埃鐵礦區的中心城鎮隆維。1870年,這個礦區曾被普魯士軍隊占領,由於當時礦藏尚未發現,因而未包括在洛林被德國吞並的那部分地區裏麵。戰爭爆發之後,德國第5軍團很快抵達希埃爾河畔,並占領了部分礦區,然後就像威廉皇儲在給夏樹的電報中抱怨的那樣——“掘壕固守,等待敵人進攻”。
在軍官司令部,夏樹見到了故作從容其實浮躁不安的皇兄威廉。兩人前一次見麵是在三周之前,相隔不到一月,再次相見已是截然不同的境遇。夏樹通過極其冒險的大膽進攻贏得了一切,而威廉卻和他的士兵們困陷在當地居民一張張嚴肅、陰鬱的麵孔之中,每天味同嚼蠟地吃著卷心萊湯、土豆、辣根煮牛肉。盡管有野鴨、色拉、水果、酒、咖啡和雪茄可以補充,但這樣的生活與他期待的馳騁疆場、建功立業相去甚遠。
寒暄之後,兩人的話題很快轉到了戰場上。有過陸軍秋季會操的緊密合作,威廉皇儲對夏樹的謀略能力深信不疑,而根據軍團司令部的部署情況以及參謀們提供的作戰信息,夏樹也對德國第5軍團乃至中路部隊的戰場形勢有了一個較為實際的了解。威廉皇儲雖然是個好高騖遠的人,在軍事指揮方麵頗為自負,但他麾下的參謀軍官多是務實本分的職業軍人,各兵團、師、旅的指揮人員也都有著合乎戰爭要求的軍事素養,所以整個軍團的防線層次分明、彼此呼應,看不出任何明顯的漏洞。
毫無疑問,法國軍隊對於收複阿爾薩斯和洛林有著非常強烈願望,開戰半月,他們在阿爾薩斯的攻勢雖不順利,但至少做出了進攻的嚐試,而在洛林地區,法軍連偵察行動也很謹慎。在威廉皇儲看來,對方是被自己的赫赫威名嚇破了膽,但以夏樹的判斷,法軍主要是對阿登山區的地形有所顧忌。根據1871年的普法停戰和約,德國割取了整個阿爾薩斯以及洛林的部分地區,新邊界的劃定正如同以老毛奇為首的德國軍事家們設想的那樣,使得德國不論進攻還是防守都處於有利位置。在洛林的阿登山區,坡勢從法國方麵起全麵逐漸升高,山與山之間溪澗縱橫、自成峽穀。愷撒用了十天時間才行軍通過了這個山區,他把這裏隱秘的、幽暗的森林描繪為“恐怖之鄉”,道路泥濘,泥炭地上冒起的霧靄終年不散。在那之後的一千多年裏,許多土地都被開墾出來,並且有了公路、村莊和城鎮,然而大多數地方仍然林木茂密,道路稀少,容易伏擊。
阿登山區的地形固然對法軍的進攻非常不利,但正所謂兵行險招,德軍一開始就在右翼投入重兵,又在左翼的阿爾薩斯地區集結兵力將法軍進攻擊退,中路的部署理應成為整條戰線的最薄弱位置——如果這場仗是由施利芬伯爵指揮,法軍確有可能偷襲得手,但謹慎的小毛奇希望最大限度地降低被敵人擊敗的風險,因而在阿登山區東側部署了5個兵團又1個師,整整20萬兵力,歸由威廉皇儲指揮的這些部隊裝備精良,尤其在重炮和機槍的配置上強於對手,法軍若是冒然發動進攻,必定碰得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