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數主炮開火之後,艦橋上的多數軍官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右前方海麵。借助炮火的光亮和來自“百夫長”號的探照燈,可見此次射擊的彈著點皆在目標近舷位置,艦上主炮無需調整參數即可繼續射擊,6英寸口徑的單裝副炮則處於自由射擊狀態,有的已經找準目標,有的還差之甚遠。
與這些占據“多數”的軍官們不同,長著一張“複活節雕像臉”的約翰-傑裏科頗為警惕地注視著右舷後方,先前遭到“鐵公爵”與“百夫長”聯袂攻擊的那艘德國主力艦仍可見火光濃煙,它剛剛似乎又遭到了“百夫長”號的一輪近距離齊射,航速有明顯的減失,但顧及旗艦的安危,“百夫長”號顯然不能繼續緊咬著它直至將其擊沉。按照傑利科的設想,其餘英國主力艦此時正在“喬治五世”號的帶領下同德國艦隊的主力艦艇展開對射,從而掩護“鐵公爵”和“百夫長”實施快速的穿插攻擊。
“左舷海麵發現敵方驅逐艦隊!”
一聲驚呼讓傑利科的軍官們迅速將視線轉移到戰艦的另一側。孤軍冒進的一大風險就是隨時可能遭到敵方輕艦艇的圍攻,但為數不多的護航艦艇不足以形成有效防禦,過多的護航艦艇又將製約戰術靈活度。鑒於惡劣的海況極大地製約了輕艦艇的魚雷攻擊,為達成戰術的突然性,傑利科未遣己方巡洋艦隊和驅逐艦隊大張旗鼓地開路護航,僅有直接附屬於旗艦的防護巡洋艦“薩福”號和驅逐艦“橡樹”號隨行,而麵對突然出現並企圖撞擊旗艦的德國戰列艦,它們也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驚險一幕上演。
“我們撤退。”幾個生冷的音節從傑利科的牙縫中吐出,距離稍遠的軍官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艦隊司令剛剛作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注意!本艦轉向撤離,並發信號通知‘百夫長’!”
艦隊參謀長查爾斯-馬登中將用嘹亮的嗓音讓這些心神不寧的同僚們各歸其位。他是英國本土艦隊前任司令官喬治-卡拉漢爵士的舊屬,在這支攸關英國命運的主力艦隊供職多年,對它的艦艇、人員以及各種傳統都爛熟於心,而約翰-傑裏科早期供職於大西洋艦隊和海軍部,從1913年才開始在本土艦隊任副司令,直到戰爭爆發後的第二天才正式接任本土艦隊司令一職,兩者的配合必不可少,有時甚至關係到艦隊作戰的成敗。
接到指令,艦長達夫少將依然堅守在觀測台上,並通過傳音筒把“右轉16個羅經點”的指令下達給戰鬥艦橋內的舵手。戰艦主炮的第二次輪替射擊不出所料地取得了直接命中,出現在右舷前方的那艘德國戰列艦也沒有擺出一副衝上來搏命的駕駛,而是試圖利用主炮數量優勢展開近距離的對攻,艦員的觀瞄射擊非常精準,卻始終欠缺了一點運氣,幾輪快速而猛烈的炮火下來,依然隻給英國旗艦造成不足為慮的近失傷害。
就在“鐵公爵”號轉向撤出戰鬥的時候,與之策應的“百夫長”號卻同時陷入四艘德國戰列艦的圍攻。與“鐵公爵”碰撞未成的拿騷級戰列艦“萊茵蘭”號位於它的左舷,並將12門射速可達每分鍾3發的11英寸主炮轉向這艘喬治五世級戰列艦;遭到重創但仍在堅持戰鬥的凱撒級戰列艦“凱瑟琳”號,它尚有4門12英寸主炮和一些副炮可獨立實施觀瞄射擊;在“凱瑟琳”的正前方,同級戰列艦“路易波特攝政王”號因受堅守陣列的命令限製,隻能以4門後主炮和部分副炮攻擊“百夫長”;參與圍攻的第四艘德國戰列艦是“圖林根”號,遵從艦隊臨時旗艦的指令,它從“凱瑟琳”與“路易波特攝政王”之間穿過,順勢右轉,徑直衝到了“百夫長”號右舷後方猛轟敵艦。
“凱瑟琳”和“路易波特攝政王”一個受損嚴重,一個位置不佳,真正讓“百夫長”號大吃苦頭的反而是兩艘先期建造的老式無畏艦。在短短幾分鍾的時間裏,它們的11英寸穿甲彈頻頻擊中“百夫長”,造成兩座主炮塔損壞,艦橋和甲板艙室多處起火,左右兩舷皆有上層裝甲帶被擊穿或震裂的情況,燃油艙內的重油正源源不斷地向外泄露。若是處在正常的艦隊交戰狀態,“萊茵蘭”和“圖林根”的11英寸艦炮很難對英國喬治五世級戰列艦的重點防禦部位構成威脅,但在這片混沌之海,它們就像是從盾牌後麵突然刺出利劍,令對手防範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