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不能確定命中敵艦的炮火是本艦發出的,盧比奇上校帶著悅色來到英格諾爾身旁,對自己的這位老同僚說:“距離還剩16000米,也許我們可以讓輪機過載運轉半個小時,這樣很快就能追上兔子。”
“現在還沒那個必要吧!”英格諾爾口氣和順地回應道。第一批高速魚雷艇已越過無畏艦群,以它們無與倫比的衝刺速度,加上魚雷攻擊機對英國艦隊的有效襲擾,用不了多久便能追趕上去,到時候貝蒂艦隊就算能避開所有的魚雷,撤退速度必然受到極大的延緩。
一旁的夏樹沒有插話,身為凱撒級和國王級的總設計師,他對這些新銳無畏艦的了解是幾乎無人能及的。它們的設計有諸多創新之處,同時也延續了德國艦艇的“動力秘技”——其設計的最大功率並非機器的極限值,在主機過載的情況下,輸出功率往往可以達到最大功率的120%-140%,極限航速由此提高1-2節,而且這種過載並非瞬間出現,理論上可以超過3個小時,而在測試中也進行過2個小時以上的過載試驗,這樣的“動力秘技”雖非德國機械獨享的特性,卻隻有很少國家會有意識地將其視為一項戰術技能。因為這種意識上的差異,英國人始終以為己方戰艦對同級別的德國戰艦擁有航速上的優勢,等到實際交手的時候,他們才會發現這種了解是多麼的“片麵”。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海上的視覺環境愈發暗淡模糊,寶藍色的天穹點綴著越來越多的星辰,因為激烈戰鬥而變得炙熱的空氣也漸漸回溫。忽然間,視線前方迸發出銀白色的光亮,仿佛一間封閉的黑屋子裏突然有了打開了手電筒,剛開始是一個,緊接著出現了第二個、第三個,這些從空中緩緩下降的光團各自照亮了一片海麵,瞬間讓原本已經遁入暗處的英國艦艇重新顯形。
如夏樹預料的那樣,盧比奇上校果斷叫道:“啊哈,他們那艘受創的主力艦距離我們隻有12000米了。要麼體麵投降,要麼光榮戰沉,別無它路!”
在新的觀測瞄準環境下,德國無畏艦上的射擊指揮人員需要一些時間重新確定射擊參數,海麵出現了暫時的沉寂,此時此刻,身處輕巡洋艦“都柏林”號的戴維-貝蒂已是一臉絕望,他本以為夜幕會讓德國飛機失去發揮空間,卻忽略了照明彈這種簡易而有效的輔助裝備。
少頃,德國艦隊的重炮轟鳴滾滾而至,隕石般落下的炮彈毫不留情地砸向因為被航空魚雷擊傷而減損航速的“獅”號戰列巡洋艦。搭乘交通艇離開的時候,貝蒂就已經意識到它的悲慘下場,隻是心裏仍存有一絲僥幸,希望留在艦上進行損管搶修的艦員們能夠讓奇跡出現,但奇跡並沒有發生,衝天水柱開始在它周邊升騰,眼下雖然還沒有直接命中,但從散布在戰艦周圍的彈著點來看,那一幕的出現將是遲早的事情。
眼看著原本威風八麵的“雄獅”像隻垂死的“病獅”在後方蹣跚而行,淒慘地忍受著德國人的炮火,以愛爾蘭首府之名命名的輕巡洋艦上,官兵們一個個沉默不語,有人將此視為英國皇家海軍的奇恥大辱,誓要讓德國人加倍償還,也有人從中感受到了勁敵的崛起,對皇家海軍乃至大英帝國的命運憂心忡忡……
“長官,長官,收到大艦隊拍來的加密電報!”
這艘輕巡洋艦的艦長,一位年紀不大的海軍中校,急匆匆地來到艦尾,將電報紙呈給貝蒂。
借助黑夜降臨前的最後一線暮光,貝蒂的目光掃過電報紙,滿懷悲傷的臉龐忽然有了表情的變化,他回身眺望北方,仿佛已能看到複仇的場麵。
“送我去‘皇家公主’號。”他向艦長吩咐說。
“是,遵命,長官!”中校連忙返身回艦橋,而當貝蒂再次麵朝艦尾的時候,僅能以8節航速緩慢行駛的“獅”號依然被德國偵察機投下的照明彈照亮著,德國人的又一輪炮火旋即侵襲而至。天色已暗,落在水中爆炸的炮彈亦有清晰可見的焰光閃現,已經降下旗艦旗的“獅”號艦尾陡然騰起一大團光芒奪目的火球。
貝蒂心中終是一沉,最初登上“獅”號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此刻卻隻能萬分痛苦地目送它最後一程,何其悲哉!